程青然,“如果你能说出一个让我认可的理由,我可以考虑不上报,再给你一次机会。”
马楠一愣,长长呼了口气,随即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现在的想法说给她听,“人人都说你是所有飞行队里最牛的队长,我想追上你,然后超过你。”以后,不再把不堪的人生寄希望于你。
马楠下巴微抬直视程青然的双眼,用最真诚地态度叫她,“队长。”这是她的态度,也是对程青然那两个疑问最好的回答。
程青然心里已经接受,面上仍是表情淡淡,“下次考核,我想在‘1’后面看到你名字。”
第113章
目送走程青然,马楠拿起尿盆回了病房。
推开门的刹那还是扑面而来的浓重药水味,但这次她没有生理性反胃,而是步伐平稳地走过去,把尿盆放在床下,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沉睡的柳琳发呆。
床头柜上放着柳琳最喜欢的照片——差点被马永昌拿来砸马楠的全家福,那是她高一报道那天,一家三口在校门口拍的。
身高还没窜起来的马楠站起前排,后面,柳琳挽着马永昌的胳膊,靠在他肩头笑得满脸幸福,马永昌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神色不耐。
马楠看了这张照片很多年,至今没看明白让柳琳觉得幸福的点在哪里,相反的,她只在往后很多年里无数次看到马永昌背叛柳琳。
柳琳对马永昌的背叛一无所知,只看得到他的殷勤和体贴,而她,为了保护柳琳的‘爱情童话’选择装聋作哑,什么都没有提醒。
慢慢的,她打从心里开始厌恶男人的虚伪,这也成了她日后那段荒唐经历的导.火索……
“妈,你有没有后悔过?”马楠看着照片里的柳琳,低缓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因为他的一句甜言蜜语就和他在一起?寒门才子和大家闺秀,多像编出来的故事,真正符合现实的是不是只有现在这个悲剧收场的结局?”
柳琳安静地躺着,除了监视器上的心跳,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回应马楠的反应。
马楠亦没有执着,她专注地看着玻璃下压着的相片,始终看不出来想要的答案。
是不是揭开这层挡在迷雾之上的玻璃就会豁然开朗?
马楠把钥匙串当做螺丝刀,拧开了相框后面的几个螺钉。
年份太久,照片已经粘在了相框里。
马楠侧身借着光,小心翼翼地去揭背板。
数秒之后,背板‘啪’一声落地,即使在被医生告知柳琳已经药石无医那刻,也没有哭的马楠忽然红了眼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后面的字,呼吸困难。
【楠楠,妈妈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是遇人不淑,可最骄傲的事却是他给我的这个你。
为了你,妈妈会再勇敢一点,努力给你一个不会分心的幸福之家。
等你高考结束,长大成人了,妈妈再带你去过新的生活。】
马楠对这些字迹太熟,根本不需要辨认就知道是柳琳亲笔,那么,这才她心里真正的声音?
她脸上的幸福是装出来的,只为给还没成年的她一个完整的家,她却始终以为柳琳受那些缠绵悱恻爱情故事影响太深才看不到马永昌的背叛,因此不敢去主动打破她的‘童话’,怕她难过。
她们……都在做些什么?
马楠像是快要在深海溺亡,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还是在下一秒被后悔的巨浪疯狂淹没。
她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坐在了地上。
马楠两手抓着头发,眼神混乱不堪,嘴里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妈,我错了,我错了……”
很快,沉重的暮色带走了病房里最后一缕光。
让人窒息的寂静里,一道缓慢刺耳的‘呲’突兀地撕裂了黑暗。
马楠一丝不苟地把马永昌从照片里撕掉、撕碎,然后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对照片里笑容灿烂的柳琳和半个自己说:“妈,从今天起,我们开始新的生活。晚了几年,您不要生气,我已经找到了很好的工作,有能力养你。妈,我们重新开始。”
————
是夜十一点,马楠一身如常地回了家。
保姆晚上不留宿,马永昌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家里空无一人。
马楠没有开灯,一步一步踩着让人发寒的阴冷空气去了二楼那间只有马永昌可以进入的书房。
书房里有很大一面书架,摆满了柳琳读过的书。
书架正前方是马永昌的书桌,桌上摊开的卷宗未收。
马楠很慢地走过去,在桌后落座,对着一室漆黑沉默到天将亮。
她什么都没想,脑子是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五点,保姆过来做早饭,习惯性先上来把柳琳房间和书房的窗户打开。
乍一看到枯坐在书房整夜的马楠,保姆吓得失声尖叫,好半天才回过神,脸色惨白地和马楠打招呼,“马小姐。”
马楠长时间没和外界有交流,眼神有些发直,和人对视起来压迫感很重,“出去。”冷淡的两个字让保姆背后一凉,忙不迭地说:“好,我马上走。”
保姆很快消失,书房重新恢复冷清。
马楠坐起来,身体僵硬,她看着前方闭了下眼,再睁开,空荡的眼神冷如冰霜。
她记得马永昌书房有个保险箱,在书桌右侧的柜子里。
“吱!”马楠拉开陈旧的柜门,屈身蹲下,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密码盘。
她只能猜到一个密码——马永昌和柳琳的结婚纪念日,结婚数十年,马永昌没有一次忘记或者错过,甚至把各种支付密码、登录密码都设置在这一天,这也是马楠执意认为柳琳沉迷爱情的一个很重要的点。
如果它也被用在保险柜上……“咔嚓!”保险柜应声弹开。
马楠迟迟没有打开,脑子里的画面如同跑马灯,快速放映着过去数十年的种种。
直到程青然昨天临走时说的那句‘下次考核,我想在‘1’后面看到你的名字’突然在耳边浮现,马楠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保险箱门,也像来开了自己心里那扇紧闭的门。
门后的她,一身坦然。
程青然,谢谢你让我做过一段梦,也谢谢你用直接的方式,花最短的时间让我清醒。
再见,我将敬你如师,护你如友。
程青然对此一无所知,她昨晚和韩博涛汇报完改革的事已经临近十点,随便在办公室对付了一碗泡面后拎着钥匙往宿舍走。
最近事情太多,忙得她脑仁疼,第二天又要值班,今天再不早点睡,明天人得飘。
程青然回到宿舍习惯性摸黑往床边走,刚坐下就发现了不对。
早上走时叠好的被子被人摊开,隐约还能听到规律的呼吸声。
不用想,能进她宿舍,还睡得这么踏实的人,除了昨天离开时从她这儿顺走备用钥匙的江觅,不会再有第二个。
程青然满身疲惫一扫而空,她轻手轻脚地脱了鞋子在江觅身后躺下,隔着被子把她抱进怀里,头埋在她耳后深呼吸那股会让她沉醉的淡香。
江觅被程青然滚烫的呼吸弄得耳朵痒,迷迷糊糊地转过来,在她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缩着,娇声嗔怪,“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明明是不满,程青然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们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已经把对彼此的等待养成了习惯,她不在,她连睡着都不会踏实。
程青然心软下来,低头去找江觅的嘴唇。没有任何前戏,一碰到她直接闯了进入。
江觅登时清醒,热情地回应着程青然。
情绪一触即发,江觅很快再次迷失了自己,等她想起自己在哪儿的时候,程青然的手指已经悄悄摸了下去。
夏天在慢慢过去,寂静夜晚开始有了淡淡凉意。
事后,江觅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平复乱蹦心跳,程青然则像没事人一样,侧身撑着头,餍足地玩着她肩上的暧昧痕迹。
“本事见长啊,竟然能做到全程不出声。”程青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觅气得打她,无奈实在没有力气,拳头落在她身上和棉花团似的,不止不疼,还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她仍然敏感的身体。
她今晚兴致高,耐着性子折腾得久,按照江觅往常的表现,多半是要弄得第二天没办法好好说话,谁知道她竟然一声也没吭,搞得程青然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