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绿忙不迭的点头,敬佩的看向知意:“知意姐姐您真厉害!您对皇宫肯定很熟悉了吧?走哪里都不会出错!”
知意笑了笑,白净的面庞透着淡淡的粉:“如今后宫还没人,走错了也不要紧,过了年皇上亲政,这各个宫里就该迎来不少主子了,届时更要谨言慎行,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宫里没有皇后没有妃嫔,对于宫人的管教难免要宽松些,知意虽为掌事宫女,可也不愿苛待下面的人,张弛有度,深得敬服。
香绿言听计从的拍拍胸脯:“知意姐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的!”
知意这才专心致志的去剪梅花,香绿在旁边嬉笑玩雪,偶尔剪上一枝递过来。
这片梅林里红梅居多,只有中间有几株白梅,知意剪了不少红梅花枝,又摘了一捧白梅花,没多一会儿已经装满了篮子,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正想吩咐香绿不用再剪了,一枝娇艳似锦的红梅枝忽然伸到面前。
知意下意识的接过:“香绿,我们回……”
剩下的话在看到来人时戛然而止,挺拔修长的身影就站在身后,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知意姑娘。”
那人笑吟吟的望过来,知意如梦初醒,连忙屈膝行礼:“不知王爷大驾,奴婢失礼了!”
南惊玉一身宝蓝色云纹锦袍,墨发束冠,眼角微扬,勾唇一笑,便有道不尽的风流倜傥。
他脸上笑意浓浓,不甚在意,目光落在她脚边满篮子的花枝上:“知意姑娘摘这么多花做什么?”
南惊玉身为辅政大臣,又是皇亲,时常出入皇宫,知意偶尔也会和他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去就熟稔许多,说起话来倒也少了顾忌。
“红梅插瓶观赏,白梅可以做糕点粥食,物尽其用。”
南惊玉脸上可见讶然:“梅花还能这么用吗?我还没见过呢,好吃不好吃?”
知意莞尔,堂堂王爷锦衣玉食,自然看不上此等小食,但她就爱捣鼓这些玩意儿。
“好吃与否不论,图个好玩罢了,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南惊玉摸着下巴,笑容不减:“那有机会,我定要尝一尝了。”
知意把南惊玉折下的花枝放进篮子里,顺口问:“王爷如何会在这里呢?”
他哦了一声:“我进宫面见皇上,他不在勤政殿,宫人说他入内宫了,便过来看看。知意姑娘可瞧见皇上了?”
知意摇头,自然是没有看见的,御花园前后几条路,南胤走哪儿都有可能,哪有那么容易碰上。
然而知意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却鬼使神差往香绿那边一瞥,这一看不要紧,几丈开外的垂拱门几个宫人簇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竟是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眼前冰天雪地映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庞,知意心里莫名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边的人冷幽幽的看过来,那眼神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喷薄而出的怒火。
第18章 岁数在长,别的地方也在……
康郡王显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你说皇上往后宫跑什么,又没一个女人,多大的人了,也不懂风花雪月、花前月下,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知意面上的表情僵住,尴尬的挤出笑,只能为难的说:“皇上还小……”
南惊玉笑道:“也不小了,再有两个月就十六了。”
那厢的南胤已经黑云罩顶,她咽了咽唾沫,便听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唤了一声:“皇叔……你们在背后说朕坏话呢?”
说坏话被逮现行,往往是最尴尬的,南惊玉挑了挑眉,诧异的转过身,连忙否认:“没有!臣夸皇上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别说了!”南胤走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哪怕一身凛凛之气,与南惊玉在身形上有明显的差别。
南惊玉有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成熟持重,虽然嘴上言语总让人觉得轻飘飘的不可信,但为人温和,没有高高在上的锋利,莫名的就叫人心生亲近之感。
南胤虽也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不怒自威,自有君王之像,可他实在太过年轻,尽管身量已经在飞窜,可与康郡王站在一起,仍旧矮了不止一寸。
不过这会儿他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连知意也看得出来他是生气了。
南惊玉被吼了一声,悻悻的摸摸鼻尖,他怎么觉得南胤这是恼羞成怒呢?
他果然是戳到他痛处了!
“皇上息怒,我不说就是了,您马上就要立后选妃了,马上就能长大了!”
南胤不置可否,只冷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知意身上:“你出来了,祖母身边有人吗?”
知意鼻尖一点冻的微微发红,从容不迫地应道:“皇上放心,娘娘身边随时有人侍奉,奴婢来折几枝梅花,立刻就回去!”
他眉头轻蹙,张了张嘴正欲开口,瞥见旁边的南惊玉,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去吧。”
“哎,知意姑娘怎么走了?”南惊玉不满的看着南胤:“都怪皇上您说话难听,把人家姑娘气走了。”
南胤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懒懒掀着眼皮:“我还没问皇叔怎么会和知意在一起?”
“偶然遇上了说几句话还不行吗?”南惊玉揶揄道:“你怎么不叫人家姐姐了?自己岁数小了吧……”
“皇叔,你还是别拿年纪说事了。”他顿了顿,眸光流转,带着浅浅的笑意:“朕还年轻,而皇叔你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有这时间嘲讽我,还不如多管管你自己!”
说罢,他便踩着满地积雪扬长而去了,留下南惊玉抱着手臂无语凝噎。
一场大雪化尽,便入了腊月里,难得天晴起来,宫里也悄无声息的有了变化。
多年不住人的宫殿开始修缮,渐渐有了热闹的气息。
关于立后选妃的消息,在皇宫内外蔓延开来,虽然众人已经知道皇后人选,但对另外入住后宫的妃嫔还存着期待。
太后娘家姓徐,在闺阁中就是深居简出,不大爱出门,如今依旧不喜见外人,好在没什么可操心的事,天晴起来便命人搬了躺椅到外头,懒懒闭着眼睛晒太阳。
掌事宫女云白轻手轻脚过来,低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躺椅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眸光流转,风情万种。
徐太后是美人,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美人,如风如月,妩媚多姿,容颜丝毫不见老态。
但这样的美人,如今寡居后宫,却要端庄稳重,言行得体。
幸亏后宫没有妃嫔,不用晨昏定省,但见几乎不常来的皇帝忽然上门,就知道这份清净快要结束了。
“有请。”徐太后慢吞吞的站起来,整理着些微凌乱的裙裾,再抬眸被刺眼的日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耀眼的光晕斑斓落在地上,一道身影从那团朦胧光线中逐渐清晰。
徐太后微眯着眼,从那白光中瞥见一角熟悉的玄色冕服,有些怔忡。
“儿臣恭请母后万安。”
略低哑的声线蓦然响起,徐太后这才回神,看着南胤的面容,一阵唏嘘。
南胤和先帝长得很像,她进宫那会儿,先帝正年轻,眉眼端正,仪表非凡,有着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
深闺中的少女见着优秀的男子,难免会怦然心动,她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那时候,先皇后才病逝,她看得出帝后二人鹣鲽情深,先帝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对后宫众人一再冷落,哪怕是她这个贵妃,也是同样的境遇。
久而久之,她浓烈的感情也就淡了,再后来先帝缠绵病榻,她做了皇后,心境也大不如前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了,徐太后仔细一看南胤,才觉得这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虽然眉眼间有先帝的影子,却又能明明显看得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皇上免礼。怎么有空来宁寿宫了?”
皇帝不是她亲生的,没有什么母子情分,正好她也不喜欢约束,明面上晨昏定省的规矩也就免了,南胤几乎十来日才亲自来一次,也不怪乎太后会这么问了。
南胤躬身,态度温谦:“儿臣本不该来叨扰母后,但近来宫中大选,该进些新人了,儿臣今日特来恭请懿旨。”
历来后宫立后选妃都该由皇太后出面下懿旨赐婚,如此方显天家母慈子孝、皇恩浩荡。
“让人来说一声就罢了,皇上何必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