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来我害怕(66)

“我如果讲究纲纪伦常,这会儿尸体都冷了。”夏枫不以为意,“对了,今晚这些话你别告诉宁王殿下啊,回头我自己和他说。”

“知道了,就你这点小心思。”夏毅摇摇头,随即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二人刚走出亭子,就见亲兵匆匆跑来,一脸急切:“大帅,出事了,魏姨娘毒晕了千珊姑娘,失踪了。”

“什么?”夏枫秀眉紧蹙,“怎么回事?千珊有没有事?”

“千珊姑娘应该无碍,只是昏迷,属下让人叫了大夫。”

夏枫看向自个儿老爹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指责。

夏国公被她盯得心虚,摆起一脸色厉内荏:“都怪你招来这些麻烦,最近给我消停消停!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是不是犯了太岁?”

夏枫一眼不想多看他,转头就走。

千珊被大夫扎了一通,勉强挣开眼,有气无力地表示自己还活着,死不了。

她自打听说小姨娘上吊,怕魏姨娘也来一个想不开,跑过来寸步不离地守着,二人坐一起面面相觑。

千珊自幼当半个小姐长在国公府,受魏姨娘照拂良多,今日这个恶人做得分外愧疚尴尬。

毕竟曾经在她的眼中,魏姨娘只是一个可怜的内宅妇人,有几分掌家之术,为人和善,与世无争。

怀远的细作闹得人心惶惶,千珊还是长了心的,并非全无防备。她不吃点心不喝茶,只干巴巴坐着陪魏姨娘聊家长里短。聊着聊着自己一下子全身无力,半丝声音发不出来。

“好像有个男人,不,老头。”千珊脸色苍白,虚弱无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当时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然后进来一个老头,他打晕了我。”

夏枫皱眉在暖香腻人的房间里到处翻找,上下打量一圈,拿起茶杯里未曾动过的茶水,浇灭香薰:“你个傻子,她房间里点了香,这香气有问题。什么老头,是不是府里人?你仔细说。”

“小姐,我都这样了,您也不体谅体谅。”千珊半躺在软榻上,双眼盯着房顶,“府里没见过,应当不是。就是一个老头嘛,黑瘦黑廋的,胡须打理得整齐,像个文人。果然,道貌岸然的文人都喜欢偷鸡摸狗。”

“闭嘴。”夏枫微微皱眉,“我还没计较你失职的罪过,你倒是先抱怨起来了!”

“小姐,我觉得,”千珊缓过气来,猛地坐了起来,压低声音狭促道,“这个老头肯定跟魏夫人有一腿。还有今天死的那个小姨娘,说不定也是她们一伙的。”

“瞎说……”夏枫停顿片刻,把即将骂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被人勒死的小丫头,匆忙逃跑的魏姨娘,你说……她们会不会跟魏府里那个鬼有关?”

“鬼?”千珊见她一脸认真,本能地一哆嗦,“鬼在哪里?”

夏枫无奈地瞥她一眼,听到院外传来动静,神色微动,快步走出内室。

垂花门外,萧明忱正低头小声询问侍卫。夜色寒凉,他出门裹着深色披风,白毛边领子在脸颊旁半遮半掩,给整个人添了一圈毛绒绒的即视感。

夏枫吊了一整天的心忽然放松下来,满身疲惫消散些许,站在廊下静静看他,并不出声打扰。

细细算来,自从大婚前一段时间,两个人再没有好好说过话。大婚前不能相见,迎亲当天又闹出幺蛾子,夏枫被那邪曲伤了心神。今天自打上午醒来,又乱七八糟折腾了一天。

旁人都说成婚是人生中一大喜事。她这两天什么喜没感受到,反倒是被眼前诡谲多变的迷局搅和成了个忙不停的陀螺。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清俊平和一如往昔的萧明忱,夏枫竟生出了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宁王殿下问完了,对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有所觉,抬头看向廊下的人,笑着走上前:“我听丫鬟说,魏姨娘这边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你在。”

“也许。”夏枫微微抬头,看向他眸子里反射的闪闪烛光,调笑:“是我们有缘。”

“一日夫妻,百世姻缘。你我当然有缘。”萧明忱理所当然,“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千珊听到宁王殿下的声音,穿戴整齐从内室挪腾出来。声泪俱下的把方才都事情重新讲一遍,并且添油加醋控诉了一番自家小姐。见宁王殿下没有为自己做主的意思,头不疼了,气不喘了,抬头挺胸走了。

萧明忱见人走了,笑道:“千珊姑娘真是有趣,她是李尚书的后人吧?有鹤与李家小姐自幼订亲,应该就是这位千珊姑娘。”

“真是遗憾,”夏枫想起严林那张苦瓜脸,颇有些幸灾乐祸,“这丫头收不住心,也不会心甘情愿嫁做人妇,尤其讨厌读过书的世家子,让严林死心吧。”

“二人确实脾性不和,只可惜有鹤苦寻多年。”萧明忱感叹一句,随即问起正事:“见过你父亲了吗,是否需要画像辨别?”

“不用了,是同一个人。”夏枫顿住,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眼前的一切扑朔迷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一定是真是假。

她草草组织语言,将怀汝在怀远的事情简略说个大概,隐去其中一切含有个人意志的怀疑。

“我大概能猜到的,母亲从大漠来到怀远,然后去了盛京。至于她什么时候认识的王茂,因为什么去了盛京?这世上恐怕只有王茂能够回答了。”

萧明忱随口感叹,抬手摸了摸她身上冷硬的玄甲:“累不累?”

“这两天心里一直绷着,别说累了,今个儿就喝了两碗粥,饿都忘了。”夏枫摇摇头,把手塞进他暖和的披风,“就是事情一直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不太好,最近总觉得前路茫茫,不知尽头。”

萧明忱就势将她拥入怀中:“无论是生是死,鬼门还是金殿,我都陪着你。”

夏枫被这他这样抱着,脸颊正好填进披风毛边里,仔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清苦气息。这人仿佛被汤药浸入骨髓,即使最近没有喝药,清苦的药香却总是散不去。

她年纪轻轻,即使心里的弦松了也不会感觉累,这么被人抱着安慰,反倒有些心头荡漾。

刚说不饿,肚子就不和事宜地叫了两声。夏枫满脑子心马意猿尚未说出口,好不容易有了点的暧|昧气氛被搅和得一无所踪,只得忿忿憋回去。

萧明忱轻笑着松开她:“我陪你回去吃点东西吧,一直这样身体可扛不住。”

“行吧。”夏枫神色恹恹回答。她饿个一时半刻不是问题,这会儿也不想吃东西。

二人回到夏枫院子,走进房间却被满眼大红晃花了眼。夏枫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房间被布置成了新房,这些天一直住在千珊那里。

此刻拉着萧明忱去千珊那里吃饭显然不合适,她又不想再挪个地方。

夏枫抬起头,烛光下眼眸清亮,明艳动人,她手指摸向宁王殿下腰间:“我忽然又不饿了。”

第59章 书呆子果然道貌岸然。……

尚未点燃的大红描金龙凤烛, 鸳鸯喜被上花团锦簇,红枣桂圆洒了满床。这是府里上下精心布置的喜房,满屋的喜庆颜色, 此刻却显得冷冷清清。

萧明忱正上下打量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新房,尚未反应, 衣带便被人拽住。他低头看向夏枫明艳的脸颊,并未阻止乱摸乱碰的手指。

夏枫心急了有些毛手毛脚, 手上的带子在扯扯拽拽中被打了死结。她一抬头蓦然撞上一副晦暗不明的眸子, 手指使力,直接给拽断了。

“我……”她正要开口,被人堵住双唇,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手臂绕到肩后,膝弯一轻, 整个人窝进了温暖的披风内。

夏枫长大后头一次被人打横抱起,惊愕了一瞬,慌忙搂住萧明忱脖颈,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清朗的笑意:“怎么, 怕我把你摔了?”

“你敢摔一个试试。”夏枫挑眉,她再没眼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人,手上用力, 把那染满笑意的俊脸拉低了些, 抬头主动吻上去。

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红色纱幔照进房间, 地上乱七八糟撒满了红枣桂圆。

夏枫长而卷的睫毛轻颤了颤,醒后没有立即睁眼。盛京的王氏,大漠的羌族有蛇部,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海中,丝丝缕缕连结成一片, 若有若无的真相始终隐藏在背后。

她总觉得真相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恍然间似乎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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