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鸢慢慢穿过绿化带,走到街道一旁去。
那么沈鸽,去哪里了呢?
她没有走得离车太远。
梁子鸢看到绿色的“康义诊所”四个大字,她慢慢腾到店面旁,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过去。她也知道,她发烧了。
难受只是其次,还算轻微的。
主要是浑身无力,发虚。
果真渣男误事。
今天,是她缅怀祭奠渣男的最后一个晚上。
之后,她见了渣男,只有讨债逼他还钱的份儿了。如果原昕沂和她,不是单方面出轨,而是双方和平分手,那她还不至于要计较到一分一厘都要讨回来。
第4章
擦得锃亮的玻璃。
梁子鸢能透过这样一扇玻璃门,看到明净锐气的少年——
沈鸽在买药。
少年?
只是长得嫩而已。
梁子鸢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她手掌不轻不重地摁上玻璃门。这都考了驾校教练证的人了,老社会了,却还长得像校园里的人。
真是违和。
“扣扣。”
她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玻璃。
沈鸽和医师寻声看了过来。
他接过装着退烧药的塑料袋子。梁子鸢稍稍推门,探头进去,就听那医师笑着说:“都十一点了,快和你表姐回家吧。”
“啊……我不是他表姐。”
梁子鸢摸了摸头发,心虚地说道。
医师惊讶了一瞬,道:“你有女朋友了?”
“小小年纪,”不等人接话,那医师继续说,“谈什么女朋友!注意分寸!”
“不至于吧?”
梁子鸢更心虚了。
她好像好心办坏事儿了,想要挽回,张嘴便反驳道:“他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就不能找对象了?”
“成年人也不行……”
医师双目瞪视她。
沈鸽笑了笑,打断道:“李伯伯,她不是,我还没有女朋友。我目前想以学业为重,不会在这个时候早恋的。”
原来他还在读书么?
佩服了。
应该是大学生了,居然还知道以学业为重。
不像她。梁子鸢混了大学三年,最后一年,估摸着要实习什么的,多数时候又不在校园里了。
“对对对,我不是他女朋友。”
梁子鸢回神,马上附和道。
闻言,李医师的表情总算好了点。他见梁子鸢亲自来了,便嘱咐一二药的用法,用半信半疑的目光送走他们。
……
“怕我跑了?”
沈鸽一出店门,便收起笑容,问她。
梁子鸢装傻:“嗯?什么?头好晕啊……”在沈鸽的灼灼目光下,梁子鸢的脸更红了,好在她发烧了,沈鸽并没有觉察。
“先送你回家,”沈鸽不追究了,“位置,在哪?”
“你送我到景逸花园就行。”
沈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雨后,清爽的街道。
沈鸽把车停到景逸花园街道的路边,拔下钥匙,递还给梁子鸢。他开了车门,侧了身,就要下车去。
无人的街道。
独自回家的青年。
梁子鸢承认自己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她一手握钥匙,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衬衣角,仰起头,问道:“你家在哪?你怎么回去?”
“我打的回去。”
沈鸽回过头,扯了扯衣角,示意她松开。
“姐姐,自重啊。”
他笑了笑,挥挥手,就要再见了。
梁子鸢忙从包包里抽了几张百元大钞,追下车去。她边走边喊:“沈鸽,沈鸽!你带打车的钱了吗?”
“今天谢谢你啊,开始是我误会你了。”
她喘了口气,低声说。
沈鸽说:“不用。”
梁子鸢觑他一眼,继续说:“你把我从九峰山带回来,我应该谢谢你的。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啊。你就当今晚当了个滴滴司机吧!”
她伸出手,把三张毛爷爷递给给沈鸽。
“我只是顺路。”
沈鸽抠了抠衣角。
梁子鸢看向沈鸽,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俱是真诚,她说:“我今天真的谢谢你呀,我本来心情不好,你送我回来,我觉得我很幸运。我还以为……我要在那荒郊野岭的地方待一个晚上呢!”
“谢谢,我今天也很幸运。”
沈鸽顿时怡然,他两指抽出一张毛爷爷来。
今天,他也不开心。
但是又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遇到梁子鸢;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能等待狂风暴雨过后,见到月光和星光。
他承认,他也很幸运。
“一张就够了,”沈鸽说,“九峰山的车程,没有那么贵的。”
第5章
“咔哒——”
夜深,梁子鸢打开家门。
空荡的家里,只有刚才钥匙和锁碰撞的声音。保温瓶里的水还是温温的,梁子鸢倒了半杯,就着圆滚滚的药丸滑进肚子。
回望这满室寂静——
梁子鸢觉得这遮风挡雨的房屋,倒还不如在车上时温暖。
……
第三日。
梁子鸢的病终于好了,她整好心情,去了学校。今天早上有两节大课,她准时到达。以前的室友跟她还有紧密的联系,等梁子鸢进教室,她们已经占好了后排的座位。
“这两天出什么事情了?”
于绵绵扯了扯她的手臂,担忧地问。
“电话也打不通,微信就发一句‘在家睡觉’就没了,也不知道人干什么去了。渣女!”林立搓了搓脸,抬眼应和道。
“分手了,前天。”
梁子鸢侧身坐下,不紧不慢地说。
她摊开课本,继续补充:“抓到原昕沂出轨了。”
林立不疑有他,瞪大了眼睛,立即凶神恶煞地叫骂:“我丢,这死渣男!还有,那女的是谁,小三是谁!”
前面的同学听到不同寻常的话语,立刻投以隐晦八卦的目光。
“你声音小点。”
于绵绵按住林立。
“不认识。好像叫什么慧雯,我从他微信里抓出来的。暧昧了大约有一两个月,可能还约过一次炮。看得出来――原昕沂花了点儿心思。”
梁子鸢按了按额头,冷静分析。
“鸢啊,你还有我们呢。”
于绵绵握住她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表情冷酷的梁子鸢。
她笑笑,说:“我知道,这两天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只是告诉你们一下,免得你们还不知道,到时候原昕沂万一又来找我,你们可千万别搭理他。我已经分手了。”
余光扫到老师已经进教室了,梁子鸢赶紧加快语速。
“明白明白,对待死渣男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林立趴在桌子上。
她小小声说,语气愤慨难当。
梁子鸢挑了挑眉,道:“你明白就好。”
“你表情好欠。”林立无语。
……
下了课,梁子鸢一行人奔到食堂吃了个饭。紧接着从校园网上预约了两个付钱出力的本校男生,帮着一起去搬原昕沂的东西。
三人合计着往A栋走,那是男生寝楼之一。
到了A栋,两个男生已经站在那里了。
“是你们要搬东西吗?”
林立忙说:“是是是。”
“你们要去男生寝室搬东西?那个男的知道吗?”
梁子鸢轻声说:“不好意思,他大概不知道。他是我前男友嘛,前天我发现他劈腿了,想做个了断……”
她垂下头,没了声音。
手机恰好发出震动,梁子鸢点开语音条——
“我真的不是故意出轨的。”
“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没有下次了……”
“能不分手吗?”
是原昕沂的语音。
于绵绵抱歉地笑了笑,说:“我们没有在恶作剧。那个男孩子收了子鸢很多礼物,如果他不是出轨,我们不会这样不讲道理的。”
“好的、好的。”
那两个男生顿时露出微妙的神情,他们果断应了:“收了钱,当然帮你搬东西啊。”
“谢谢,麻烦你们了,”梁子鸢顺便把手中的大袋子递给他们,“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他送给我的,麻烦也还给他。”
交代了一下原昕沂的寝室号、床位以及要搬下来的几样东西。
目送两位汉子上楼,林立奇怪道:“为什么要把东西还给渣男啊?法律有讲,过错方就是应该少分一点东西的!”
“你以为那是什么东西?”
梁子鸢沉吟一二,才道:“他连打两份工,再加上我资助,才能勉强存活下去。不说这,每个月他还要寄钱回家,他能送什么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