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事,她固然着急,但对付这小姑娘,她有的是办法,她出生于高门大户,自己儿子也是人中龙凤,她决不能容忍自己儿子娶一个市井女人,就是茗伊那丫头,她也是不怎么满意的,毕竟她并不是茗府的正统血脉,只不过是捡回来的小丫头,是以,对于茗府明里暗里的暗示,她都没有松口,想进她宋府的大门,可没那么容易。
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嫉妒心挺强的,她塞到儿子身边的人都被她一一赶走了,背地里威逼利诱都用上了,而自己儿子居然一味地纵容她,果然是市井出来的,什么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她看着姑娘更加不顺眼了。
那日,趁着儿子外出,她把人叫到房中,“阿然,你来这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不反对你跟阿玉一起玩,但是分寸得掌握好。”
“你也不要嫌弃我说话难听,人嘛,又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肖想,阿玉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以后你能帮他做什么?洗衣做饭?还是端茶递水?这些你可以做,府中的婆子也可以做,甚至比你做的更好。”
“阿玉没跟你说过吧,他在京城中早已定亲,是一个叫茗伊的姑娘,家世跟他相当,谈吐气质都比你好,日后她家里也可以帮衬着阿玉,这些,都是你没有的,你拿什么跟别人争?”
说着她便把面前的盒子打开,推到她面前,让她远离自己的儿子。宋母知道她未必看的上这金子,但现实却逼的她不得不低头,她家中病重的老太可是等着她的救命钱。
郑意然惨白着一张脸,眼睛盯着金子一动都不动,一会才抬首,梗着脖子说道:“您想让我离开阿玉?我不会同意的。”宋母对她倒是上心,顺藤摸瓜查到她家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只不过,她费再多的心思,查到也只是细枝末节,只要她有心隐藏,她将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就算是宋锵玉亲自去查,想要知道真相也得费一番功夫。
“你家中病重的老太你就能狠下心不管她了?她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宋母一语点破她。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轻轻的笑了声,“怎么办,我就是个绝情的人,我在这宋府待了那么久,根本就没回去看过她,想必你也知道,她那病就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这些年我不知道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和银两,她的养育之恩,我早已经还清了。”
她没想到这丫头油盐不进,“嘴硬的丫头,这金子我先收起来,等你有需要再来找我拿。”
“我离得开你儿子,但你儿子未必离的开我,您不知道,平日里我离开一会,他便急的不行。”这些当然是她编的,宋锵玉那个冷情的家伙,平日里根本不会约束她,她去哪里他也不会过问。
这次轮到她脸色发白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半辈子都过去了,她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要是她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她无所谓的笑笑,“阿玉不过是把你当成替身罢了,茗伊模样跟你生的一样,想必是借着你一睹相思之苦。”
郑意然咻的的想起阿虎那句“她长的像茗伊姑娘”,她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了,她恨不得冲到宋锵玉面前质问他,又或是杀了那个女人,她受不了别人跟她顶着同一张脸,更受不了宋锵玉的目光在别人身上停留。
宋母大概也没想到,她虽然对宋锵玉有意,但她却没打算跟他白头偕老,毕竟他有他的抱负,她亦有她的苦衷。时间一到,她自然会离开。
其实这并不是郑意然第一次见宋锵玉,但每次见他,她总会被他惊艳到,他慢慢长成了她所预想中及所喜欢的样子。
第一次见他,她就被这个还不算太健壮的少年吸引。
以往她接触过的男人,粗俗、好色、亦或是软弱、市侩、邋遢,无一不是她所厌恶的,而宋锵玉不同,他干净、清冽,自信而不自满。
她喜欢他眼中细碎的流光,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在话下。
那些都是深陷泥沼中的她所缺失和所期盼的东西,她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那么干净的人,干净得她想把他拉入地狱。
可惜他在青林待的时间太短,不常出门,宋府戒备森严,她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每年只是匆匆一面,而且彼时的他眼中盛满了对权势的渴望与志在必得,根本容不下其他,自然也看不到她对他的关注。
春去冬来,一年又一年,少年慢慢长大了,她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她等不了,也不想等了,所以她才会故意找机会接近他。
她从不下没有胜算的棋,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虽然冷漠又无情,但青林是他母亲的休养之地,宋母平素讲究乐善好施、慈悲为怀,在他母亲的地盘,他不可能当众打他母亲的脸,她就是利用他仅存的虚假的慈悲之心,算准了他不会置她不顾。
他把她弄回宋府后,对她也是不冷不淡的,郑意然也可以理解,毕竟,她看上的男人,就应该如此傲气、清冷,要是他在她后边屁颠屁颠的追着跑,她才觉得恐怖。
冰雪总有消融的一天,她每消失几天回来,他对她的态度便会好一些,看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冷硬,有了些许柔意,郑意然暗暗窃喜,内心也开始期待他向她表明爱意的那一天。
万幸的是自那日后,宋母再没有单独找过她,在人前,她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在人后,直接无视她,郑意然也乐的清净。
夏夜的午后,宋锵玉将她约在清溪边见面,郑意然激动的无以复加,挑挑拣拣选了一条流苏长裙,还偷她娘亲的胭脂抹在脸上,结果抹成猴子屁股,跟在台上唱戏的差不多,她只好素着脸,抹了点口脂就去赴约。
唯恐弄脏自己的裙子,她格外的小心翼翼,一路扭着小步挪去,动作别扭怪异,过路的小屁孩都知道嘲笑她做作。
等她挪到清溪,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万幸的等待她的人还在,郑意然抬眼望向天空,今日的天空格外的湛蓝,和风温煦的抚过脸面,如同指弹棉花般柔软,身形颀长的俊美少年立于清溪边,身上已有属于男人的沉稳,那是在静静等待着她的少年,这景与人,无不在与她诉说着今日的美好,郑意然开心的想要赋诗一首,但又想到自己上过学堂的事情,平日里作诗总离不开鸡鸭鹅等牲畜,索性作罢。
“阿玉,我来了。”
第52章 回忆(二)
少女娇憨的嗓音打断了他打断思绪,宋锵玉看向来人,眸子暗沉如渊,但眼里的惊艳清晰可见,他唇角上勾,淡笑不语。
迎着笑意,她站定在他面前,脚尖胡乱的踢着地上的碎石,揪着衣摆的手也彰示着她的紧张,脸上扬着清澈而又略带羞涩的笑容,软软糯糯的又叫了声:“阿玉。”
她那声呼唤,让人心尖都酥软了,宋锵玉目光打量着眼前娇俏的人儿,有片刻的恍神,很想出声质问她怎么可以做到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他顿了顿,唇角一勾,笑意有些敷衍,回了她一句,“阿意。”
郑意然嘴角的笑意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她咧着嘴,应了声:“唉,在呢。”
宋锵玉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转瞬就被温润替代,微凉的指尖勾起她的下颌,语中带着对她的诱哄,“阿意,你喜欢我吗?”
他身上幽香将她包绕,以至于被他迷惑心神,傻乎乎的就点了头。
宋锵玉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侧脸擦过她的脸颊来到她耳边,一手固定在她的后枕部,在她耳边低语:“原来阿意那么喜欢阿玉。”
“这可怎么办,我一点都不喜欢阿意,甚至讨厌的要紧。”
他遗憾的对她说:“还真是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我只不过向你勾勾手,你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自己的一腔心意被自己喜欢的人随意这样直白的抛在表面随意践踏,郑意然心里一揪,她偏头想要看清他面上的神色,但泪水早已模糊她的双眼,隔着一层水雾,她只看到他对她满满的嫌恶,她知道自己现在流泪太丢分了,于是她扯了一个毫不沾边的理由来掩饰,“这风太大了,吹的眼睛痛。”
宋锵玉定定看着她不说话,郑意然垮着脸,心想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个木头,像个小哑巴一样,她不肯服输,昂着头雄赳赳的质问他:“为什么?你明明也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