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忆(一)
宋茗两家百年来相互交缠,稍有不慎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他跟茗伊的结合早就是注定的结果,两家虽说没有正式定亲,但这事在他们看来早已经是默认的事情,对此,他并没有异议,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他的心思都放在玩弄权术上了,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谈论儿女情长,在他看来,跟谁都一样,他并不在乎以后站在他身旁陪他的人会是谁,他对她唯一的要求是足够听话,易于掌控就好。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他回青林那一年,他母亲的身子生他时落下了病根,常年药不离口,一年到头总要病上那么几回,他平日里虽然繁忙,但他总会抽出一段时间到青林去陪她。
他十三岁这年,他一如往常般前往青林,路途顺利的不可思议。
青林镇上,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来回走动,搅动地上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气息,直冲口鼻,他不适的咳了咳,眉头轻轻拧着。
车夫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促使马匹加快脚步,车夫一向在京中横行惯了,私以为这里的人也会为他们让道。
“阿林,速度放慢些。”虽说他也想尽快离开此地,却不想因此惊扰到路人。
经他提醒,马车慢慢就放慢了速度,他撩开车帘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与茗伊有着同样容貌的女子。失神片刻,他便让车夫停车。
他站在人群外不动声色的打量那女人,女孩面容稍显稚嫩,小脸瘦削苍白,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她仅着一身缝缝补补的破棉衣,可见境况并不好。
念及京城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茗伊,他抿了抿唇,眸色淡淡,眼里看不出情绪,他对茗伊这女人没什么心思,自然也对眼前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生不起半点怜悯。
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刚刚下车也只不过是出于好奇,了解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便打算想抽身离开。
但有人似乎并不想让他离开,郑意然向他的方向示意,嘴里喋喋不休的跟眼前的地痞解释着什么,眼里透着狡黠。
几个彪形大汉看了他一眼后就朝他走来,那女人眼珠子四处转悠,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宋锵玉吩咐旁边的阿虎,让他去擒住那女人,惹了事就想逃,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公子看着眼生的很,想必不是我们青林人。”彪形大汉眯着细小的眸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有事就直说。”宋锵玉不耐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口,他赶了一天的路,没什么心思来应付他们。
彪形大汉脸色变了又变,在这青林待久的人,见他都要叫他一声彪爷,就连那县老爷也得给他几分面子,这毛头小子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他下不了台,看来他是活腻了。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给我上,狠狠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彪爷脸色铁青,往旁边使了个眼色,转而冷冷的看着他。
宋锵玉报以一笑,对他的没来由的自信感到可笑,人多固然势重,但这话放在他身上可不合适,他只知道他们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打架的时候,他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眼前人影晃动,车夫阿林指尖飞舞,动作行云流水,几乎一招制敌,一招解决一个。
混子躺在地上地上痛得打滚,宋锵玉轻蔑的笑笑,阿林的力道用力不到五成,这就受不住了?他都没有机会出手,如此不禁打,一开始就不该来惹他。
阿林捉住其中一人,拧着他脖子,征求他的处理意见。
宋锵玉他本想把人解决掉的,但又念及这里青林,不是他一贯熟悉的地盘,他双亲也反复叮嘱过他行事要低调些,他只好让阿林罢手。
在旁边的百姓看到混子的惨状,无不拍手称赞,直呼过瘾,终于有人来为民除害、替□□道了,他们自然喜闻乐见。
彪爷往旁边一扫,看到自己底下的人都被打趴下了,察觉到情势不对,就想溜人,宋锵玉把人钳制住,掐住他的脖子,凑近他,“刚刚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彪形大汉不服气,眼珠子圆鼓鼓的剜着他,在他手中不断挣扎。
宋锵玉失去耐心,在他膝盖狠狠的踢了一脚,迫使他跌跪在自己面前。
他嗤了一声,他要的是臣服,可不是反抗,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佩剑,稍稍下蹲,用佩剑挑起他下巴,“我再问一遍,那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刀就放在他下巴上,他还可以感受到属于刀刃骇人的寒意,他再也镇定不起来了,磕磕绊绊的回道:“那女人说,那傻大个是从外地来的,一看就是人傻钱多的。”
刀顺着他的下颌划到脸颊,再是……,“饶命呀,这真是那女人的原话。”
宋锵玉轻笑,指尖灵活闪动,本还对着大汉的刀子转了个方向,刀尖往他掌心上刺,锋利的刀尖划破血肉贯穿掌心。
刹那间,痛呼声响破天际,尽管如此,彪爷还是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费了一只手总比瞎了一只眼好,这男人刚刚握着刀子就想往他眼里捅,他眼里没有一点犹豫含糊,看着他心惊胆战的,杀人不眨眼说的恐怕就是他这样的狠厉之人。
劫后重生,他不禁埋怨起别人,要不是听信那小娘们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要是这次他有幸活命,他非宰了那个小娘们不可。
宋锵玉把玩着手中的佩剑,不顾仓皇逃窜的某人,目光转向前方。
他都把人解决了,阿虎才把人给带回来,倒是他小看这女人了。
阿虎这没出息的,他让他把她擒回来,他倒好,站在别人身后低眉顺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请了个祖宗回来。
接收到来自少爷的白眼,阿虎呐呐的为自己解释,“她长的很像茗伊姑娘。”茗伊骄纵的性子是出了名了,反正谁见谁怕。
“人傻钱多?傻大个?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姑娘就给了我那么一个大礼。”宋锵玉歪着头看向她,一字一顿的跟她说,眼里虽含着些许笑意,但从他紧抿的薄唇就可以知道他此刻情绪不佳。
不知是他的话吓到她了还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她的小脸一阵阵苍白,唯有一双扑闪的大眼无辜的看着他,她舔了舔被风吹的干燥起皮的唇瓣,向他靠近了些,习惯性的想扯他的衣袖子跟他道歉,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她尴尬的舔了舔唇,双手合掌,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望了望他,又不安的跺跺脚,始终没有出声为她之前的事情解释。
忆起她刚刚跟混子喋喋不休的样子,宋锵玉冷着一张脸,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变哑巴了 。
万万没想到这姑娘那么狠的,话都没有一句就直接晕他怀中,望着怀中烫手的某人,他嫌弃的把她推到阿虎的怀中,“你来解决她。”
阿虎左右为难,怀中的人抱也不是扔也不是,他向少爷发出求助,少爷看也不看他,只专注擦拭自己衣服上沾染的灰尘。
阿虎实在没法,只得把人扔上马车,对上少爷阴沉的眉眼,他腆着脸解释,“夫人交代要日行一善,少爷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宋锵玉一噎,无话反驳。
就这样,郑意然被他救到了家中,他母亲虽然对他把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带回家有意见,但也只是念叨几句,她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犯不着为一个小丫头伤了他母子间的感情。
自那以后,郑意然成了他的跟屁虫,他走到那她便跟到那,平时倒是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一提及她自己的事情,她就不发一言。她不说,他也不想强求,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
因为母亲的病情恶化,宋锵玉在青林待的时间比往常久一些,这段时间里,两人也渐渐情愫暗生。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事,但对爱意懵懵懂懂的两人却私以为那只是彼此间友谊的延伸。
眼神是骗不了人,更何况是彼此间充满爱意的眼神,宋母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开始她并不担心,自己儿子生性凉薄,志不在儿女情长,郑意然这姑娘瘦骨嶙嶙,毫无美感可言,以自家儿子的眼光,必定看不上她。
但女大十八变,她低估了这姑娘的美貌,也高估了自己儿子的定力,这姑娘看着比茗伊还要美上几分,而男人嘛,劣根性摆在那,对于美人,谁又能坐怀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