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淼深呼吸了一口,开了头:“我知道刚刚的电话,两边同事都话赶话说的有点多了,这项目也做了有一年了,中间有很多困难,大家的情绪我们也都可以理解。这个电话,刚刚王总也都给几位领导沟通过,咱们小范围的说一下,线上就只有 A 公司的岑总、则方总;B 公司的李总、一鸣总。中介方面,现在也只剩下李冉和亦然,洛凡说他这会儿正在飞来的飞机上,张扬那边,我听说也就是他和 Jack。如果现在线上还有其他同事,麻烦直接就下线吧。”
一片寂静——连房间里的空调声,都略显嘈杂。
林淼:“那既然就咱们左右不到十个人,有些话我们就摊开了讲。明天数字得定调,各位也不希望去领导面前吵。领导的原意是咱们能小范围解决的,就小范围解决了,不能解决的,再拿过去明天讨论。王总您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王珏玉:“我刚刚也跟两位领导都单独打过电话了,话也不多说了,我们最好今晚能有一个比较统一的结论。或者起码,我们不要明天到领导面前,一边说着 7 亿,一边说 3 亿还得再调整 3 亿,调完了倒贴钱也不想接。这样整个项目团队、面子上都挂不过去,对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好。大家要么就各让一步,我们起码在一个可以调和的范围里,大家都好看一点。”
…王总这句话指向性挺明显。线上陷入一阵冰冷如刺的沉默,好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对方先出招、先露破绽,没有一个人发言。王总直接喊了张扬:“张扬,你们上项目比较晚,看这个项目带更少的感情色彩,角度也更中立。要知道集团不是真的在希望你们代表自己的客户,更希望你们拧成一股绳,一起使劲,为集团分忧啊。”
张扬这才不得已开了口:“谢谢王总对我们的信任啊。其实呢,就像您说的,我们进场晚,对项目上的很多东西,说句实话到现在也摸得没有李冉团队清楚,我们觉得呢,正常按照市场惯例,定个价、有个调价机制,是亚洲比较传统的办法。像李冉团队提的,这样直接卖个自给自足的业务、经济利益即刻转移不作调整的也有,只是可能市场还没有广泛的接受,那如果我们拿出来说,独董也未必能接受。当然,我们全力配合大家的决定,及时调整明天的汇报。”
李冉见他有意将球踢过来,倒也丝毫没有在怕的,只冷冷的说:“张扬,这个晚进场的话,一周可以说,现在也过了几个月了,再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章则方这时补充道:“是啊张扬,你们团队进场以来,做什么了?一个营运资本,搞了几个月你们搞明白了吗? 天天说调价调价,你倒是拿出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调价机制出来大家讨论啊。领导敲打一下你们动一下,是怎么着,怕集团不给你们钱是么?拿不出来就说话,是不是就说明做不出来?!那你说一个做不出来的东西,你今天提、明天提、早上提、晚上提、次次都提,你自己不腻么?还能不能有点儿新花样出来了?上次的电话你也听到了,算不出来,就是算不出来,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是你们自己客户的业务、供应链说给不出来,那你说你还跟这扯个什么劲儿呢?是不是爷们儿啊?能不能痛快点?”
张扬见势不对,明摆着不能怼 B 公司只能全部冲着自己团队来,赶忙拉上 Jack 开始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声情并茂的把几个月的辛苦工作赶忙又向王总、林淼和李栋梁尽数陈列了一遍,生怕自己哪里漏了什么。可是这来来回回诉尽衷肠,不知不觉竟都十点了,亦然盯着手机,即使问明曦在哪里喝酒的短信都没有回,半点消息都没有。她心里最不好的预感升起,被这没完没了的电话,快要彻底送进深渊。
可是就算你对糟糕程度已经做了十二分的打算,现实还总喜欢给你更加出乎意料的惊喜——
张扬还在乐此不疲的讲着团队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陈一鸣突然发难:
“张扬,我觉得你也可以不用多说了。大家都知道,请你们来本来就是流程上的要求,真正是要李冉团队来给我们解决问题。可是人家团队倒好,非但不冲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去,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你看去年项目一开始,尽调都没做,他们就开始哄抬价格、挑拨离间,后来呢?没有担当、推卸责任。审计师是因为什么被搞走的?拆账拆不出来,你听过审计师拆不出来账的么?还不就是他们从中作梗,把项目推进不下去的责任全推给了审计师?哼——”
他清了清嗓子,加大了嗓门说:“你再看重启之后,他们有半点要推进这个项目的意思么?天天除了说业务好、业务自给自足,他们干什么了?所以我说张扬你们团队不要说了,说再多有什么用,他们就是明摆着,别有用心的想把这个项目给搞黄。”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颠倒黑白、厚颜无耻之人,亦然一口火烧到心口,和李冉异口同声:“一鸣总——”
第54章 不,我要说!
明曦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发现自己还清醒的紧,又点了一杯。心里想着,再给她点时间、再给自己点时间…又拿出手机,左右斟酌给魏子发了条短信:“感觉这么多年了,结果可能还是一样。”张魏看来是刚起床,被他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闹得稀里糊涂,立刻回了:“怎么着?闹别扭?”
“其实也没有别扭,就是看不到希望,感觉要分了…”
“你在哪呢?”
“外面喝一杯——”张魏这才意识到不对,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
亦然这次,抢在了李冉前面。顺着自己的情绪将话直接倒了出来:“一鸣总,前期您参与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您说我们团队故意搞黄这个项目,绝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线上的同事有的进场早、有的进场晚,我们从第一天开始,集团、公司要一,我们给您做三,从交易的架构、估值的架构、交易的类型、拆账的方法、税务的筹划,我就不一一去数了,我们做的材料堆起来,怕是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高了吧。我们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搞黄一个项目,我们是闲的发慌么?我们熬了多少个夜,就为了搞黄您的项目,我们是没事做了么?!”
刚巧这时滴一声,洛凡上线了,听到亦然这个架势,愣是连名字都没有报,默默的听着。
李冉打断:“算了亦然,别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很严肃的回答:“不,冉姐,我要说!
“今天他们可以说我们没有能力,可以说我们办事不力,说我们调和不了双方的利益冲突这都可以,甚至可以说我们做的慢、说我们做的不好。但是说我们居心叵测、从中作梗, 对不起,这个锅,我们不背!”说完她觉得自己的一口气散了,一滴眼泪不知从哪飞了出去,滴在冬日里的窗户上,衬出一片雾气。这事情都是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魏子刚从大洋彼岸起床正刷着牙,含着牙刷含含糊糊的问:“怎么回事,怎么搞的,前段时间你不都还高兴的飘天上去了么?”
是啊,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么,不是也没怎么变么?不是也没什么太多矛盾么?怎么就这样了。明曦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凑着半苦的泪混着酒一并吞了下去。
“你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什么矛盾啊?”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催着:“你快说啊,一会而我得去找我老板了。”
明曦才慢慢悠悠地说,人虽然没有醉,语气已经飘了起来:“其实说起来,好像连个实质性的矛盾都没有。”
“没矛盾你作个屁啊,世界上够你烦的事情不够多么?那会儿你说你们没结果,你哭好歹有个正理,这会儿你们在一起,你哭什么哭?要上天才行?”
“哎呀…跟你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说,人为什么要在一起啊?怎么才算是在一起啊?”
“靠,我没空跟你这大清早的讨论爱情啊…你知足好不好?我喜欢别人那么久了,我的爱情影儿在哪呢?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你喜欢,她碰巧也喜欢男的、还喜欢你,你们能在一起,能分享生活的乐趣与悲伤,这还不够么?你还要啥自行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