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理焦虑的视线已经黏在正帮老师分发课本的钟意身上移不开了。
那是一种既好奇又害怕，全然捉摸不透的探寻的视线。
都是钟意用余光瞥到的。
时机成熟，她镇定自若地走到李理桌前，把最后一份课本递给他，淡淡地说：“谢谢啊。”
李理一下子又慌了神。
“没、没事。”
“嗯，”钟意低头盯着座位上的少年，突然躬身小声问，“能出来一下下吗？想请你去喝水。”
迟疑片刻，李理站了起来。
两人来到自动售卖机跟前，钟意颇有兴趣地仔细打量着那些极具年代感的饮料包装，随口问：“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就行。”他回答得战战兢兢。
于是钟意买了瓶矿泉水，又买了瓶可乐。
拧瓶盖的时候，李理鼓起勇气，终于开始打听：“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钟意朝他眨眨眼，捉弄的他心蠢蠢欲动。
“那天你在喜悦广场看到我了吧？”她直接就问。
李理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看着她，手一抖没抓稳，矿泉水瓶险些掉在地上。
“小心噢。”
钟意迅速帮他接住水瓶，微微笑着再次塞进他手里，平静地问：“你都看到什么了呀？”
他甚至慌张到有点恼火了，大气不敢出，板着脸试探地继续问她：“你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
钟意又凑近了点，答非所问道：“你就不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杀过人了？”
他用极小的声音问，眼睛却瞪得贼大，声音微微颤抖着，紧张到宛如一只受惊的猫。
钟意憋笑，眨眨眼：“你猜。”
李理用力吞咽了一下，鼓足了勇气：“钟意，你把我叫出来，是不是想要威胁我，然后封住我的口？”
少年简简单单的世界里，眼前的同学是个疑似的坏人，他只好拼命自我暗不能怕她。
眼前那张又气又怕的脸依旧在逞强，仿佛在对她说，虽然但是总之我绝对不会包庇你的。
钟意差点被他的表情逗笑，她强忍住，继续逗他：“你是在问我要封口费吗？”
十五岁的李理瘪着嘴，完全不明所以地用力瞪着她。
不断的逼迫，眼看他就要缴枪投降。
笑死，什么封口费啊，钟意现在只想亲亲他，立刻马上就想......
***
身边正熟睡的人突然翻了个身，一只胳膊伸过来，刚好搭在了钟意的腰间。
一瞬间把她从美梦里拉了回来。
“......”
钟意惊醒，她有点懵圈，迟钝的脑袋里还是少年李理的脸。
她握住腰间的手，往李理身旁靠了靠。
听到她的动静，李理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问：“嗯......醒了？”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她转过身捏捏他的脸，毫不客气地说，“讨厌鬼，扰人美梦。”
迷糊间，李理轻哼了声，随即笑了。
他揽过钟意，在她发间亲了一会儿，用懒洋洋的声音问：“什么美梦啊？说来听听。”
“唔......梦到了高一开学的那天，你看见我就要跑，哈哈。”
卧室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照进来，钟意扬起脸就能看到李理藏在光影中的脸。
她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鼻尖：“梦里的你，这里有颗痘痘。”
“谁还没有青春期呢......”李理依旧宠溺地笑了。
“后来，我就请你去喝饮料，逗了你几句差点把你吓哭，然后我内心疯狂OS这小伙儿也太可爱了，刚想偷偷亲你一下来着，就被你弄醒了。”钟意故作不满。
李理听着，似懂非懂，轻声抱怨：“你这是大人欺负小孩子吧？”
“梦里我也是小孩子呀，再说了我的梦，我想怎样就怎样！”钟意笑得有点狡猾，盯住他的脸问，“所以，现在的李理能替十五岁的你让我亲一下嘛......”
“求之不得。”
他喃喃说着，伸手把钟意勾到了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可能要断更几天，有点忙
☆、目击者
找回了所有的记忆，钟意倒没有再去纠结过去的事。
她总以为回忆起当年在暗恋里的种种委屈后，对李理的感觉会有微妙的变化，但事实却完全相反。对于往事，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可以站在更高的旁观者角度去看待，活在当下才是当务之急。
除此之外，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当年事发后，钟意和于晓红各执一词，很快有目击者现身，把一口黑锅扣在了钟意身上。
钟意和目击者也只是在警局见过唯一一次面。
她叫袁月，当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言谈举止张狂又社会，据说是高中在读，但和钟意并不在同一所学校，两人之前也从未见过。
那天袁月和另一个同学在商场闲逛，案发时同学去了洗手间，袁月声称自己在二楼等人顺便四处转转，恰好就看到了钟意把于晓红推下电梯的瞬间。
由于商场那处是未开业施工中的状态，附近并没有启用摄像头，袁月的话便间接证实了于晓红的说法。
钟意不知道袁月和于晓红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她很想找到袁月当面对质，可这些年连这个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进入十月，老家做房产中介的朋友突然发来消息，说有个女人因为还债来卖房子，户口本上的曾用名就叫袁月，于是朋友悄悄记下对方的手机号码，立即发给了钟意。
拿到这个号码，钟意紧张激动了老半天。
“真的要打过去吗？”李理有点担心地分析道，“万一对方不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怎么办？”
“理亏的是她，我怕什么。”钟意说完，果断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对方迅速接通，厉声问：“谁啊？”
声音嘶哑，语气冷漠中带着些暴躁，仿佛全世界都欠她一样。
钟意只是一听，便确信这就是当年那个作伪证的不良少女。
钟意语气冷静地说：“袁月，我是钟意，八年前夏天我们在南街派出所见过的。”
手机听筒里一阵沉默，女人突然说：“打错了。”
通话只维持了一分钟不到就被对方无情挂断。
李理皱眉：“这人又是改名换姓又是拒绝交流，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钟意早有准备，从抽屉里又拿出一部手机，再次拨了过去，身旁的李理甚至紧张到握住了她的手。
“谁？”电话那头依旧是不耐烦的语气。
“还是我。”钟意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袁月，咱们能谈谈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算我求求你了，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袁月的语气竟有点歇斯底里起来，说完匆匆再次挂断。
无语，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不能再等了，”李理对此果断决定，“当年的那个视频，管它有没有用，我马上让家人在旧电脑里找到然后直接发过来。”
“好啊。”
钟意静静看着他，然后笑了：“你怎么回事？比我还义愤填膺。”
“你不气吗？”李理愤愤不平地表示，“怎么能让你再受这种委屈啊！”
是啊，钟意想着，那段往事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
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有天，钟意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却十分耳熟，是爸爸。
钟意爸说他来C市了，晚上想见女儿一面，一起吃个饭。
想着已经好些年没联系，对于父母的矛盾她也早已释然，钟意欣然答应。
晚上见面后，一看到他的脸，她便立刻回想起儿时的欢乐时光，却也没法忘记他带来的所有烦恼，简直是百感交集。
钟意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爸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看到你成了球员经纪人，还签下了林陵那样的著名球星，爸爸打心里觉得很骄傲啊......”
最终是他先开口寒暄。
钟意有点迟钝地点点头，简单和他聊了几句生活上的琐事。
“我还听说，你现在正和巨人队的李理恋爱，是真的吗？”他又问。
“......”
钟意点头。
“挺好挺好，你这工作不错啊，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钟意爸有些讨好地笑了，“我看过他的比赛，李理是个很优秀的一个小伙子，有机会带他来跟我一起吃个饭？毕竟我也是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