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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一脸茫然的阿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过。
赵叔叔说钟意太困要躺着睡一会儿，提议让阿星坐在前排。
阿星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开口问，便沉默着低头玩起手机。钟意见他们都不讲话，便在宽敞的后座躺下，索性打算睡一小会儿。
闭眼前她又瞅了眼手机，小李还是没有找她说点什么。
害，刚才是不是鲁莽了。
等等，他不会已经把她拉黑了吧？钟意突然紧张。
那要不就发点儿什么过去试试，看她到底有没有被拉黑吧？但是，她该说些什么呢？总感觉好尴尬......
你踢得真棒？不了，刚才已经说过。那，生日快乐？不不不，刚才也说了。还是问他，喜欢刚才送你的那个礼物吗？打住打住，这也太油腻了......
钟意灵机一闪，要不给他发个红包吧！
毕竟刚才小李半开玩笑地要了礼物，那她给寿星发个微信红包倒是理所当然了。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巧妙掩饰掉刚才虎了吧唧的尴尬，还可以确认自己是否已经被他拉黑，简直一举两得！
聪明啊，钟意直想夸自己。
打开零钱界面，钟意欲哭无泪，怎么只剩下两毛钱了？
她还是个学生，微信没绑银行卡，零钱都是收各种红包来的，有时候顺手充个话费买杯奶茶就会花掉一点，但怎么可以只剩下区区两毛钱了！
她立即给阿星发了条消息：给我转点儿钱，快！
前座的阿星埋头，回复她：一分也没有，还带了个笑哭的表情包。
就知道这熊孩子不靠谱，钟意转念又想，两毛钱也是钱，凭什么看不起啊，只要红包能大大方方发过去就表示没被他拉黑。
于是她倾其所有，向小李发出一个两毛红包，索性备注：生日快乐，拿去买礼物吧。
对于荒诞的事情，你可以选择气或是笑，就看怎么选了。
紧张地盯着发送界面，并没有出现红色的感叹号，红包顺利地发了过去，还好小李没生气没拉黑她，钟意终于放心了。
可下一秒，红包就被对方领取了。
怎么会这样？那家伙不是在吃火锅吗？
很快，小李发来一个略带嘲讽的动画表情：谢谢老板的巨款。
今天真是，处处用力处处囧啊。
钟意关了手机，索性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心里倒没刚才那么七上八下了。
☆、十八岁
回到家钟意结结实实挨了几顿骂，老实了两个月。
转眼到了十一月，钟意也要过十八岁生日了。
紧张的高三生活并没有让她对生日有什么盼头，如果说尚存一线期望，那就是当寿星这天别再被妈妈数落，此外，她还想在生日当天收到小李的消息，哪怕就一句生日快乐也好。
她和小李又有很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林千有没有约他。
早知道就加林千微信了，也方便刺探敌情，钟意越想越后悔，却只有靠埋头做题排解烦忧。
生日这天是个星期三，照常上课，十点多钟课间休息的时候，爸爸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钟意不想接，电话就一直吵个不停。
“爸，什么事？”接通后，她语气生硬。
那头说：“钟意，今年你生日，爸爸祝你生日快乐啊。”
你不打电话我更快乐，钟意心想。
“中午能出来一趟吗？爸爸带你去吃个饭。”他又说。
“不了，”钟意冷冷拒绝，“还有好多卷子没做呢。”
爸爸继续说服：“爸爸好久都没见你了，一定不耽误你学习的时间，就一个小时......还有你放心，今天的事我跟你妈报备过了，她也同意了。”
把妈妈摆出来，钟意只好答应了。
上午的课全部结束后，钟意跟老师请了午休假出校，爸爸的车就停在校门口。
钟意停下脚步，仔细想想，自从上中学以后，他就没再开车接送过自己了。
吃饭的地方是城里最好的商场顶层，一间看上去挺高级的法餐厅，爸爸自作主张点了一堆菜，也没问钟意想吃什么以及忌口什么。
钟意懒得废话，便由着他安排，反正她出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这家店的菜品很不错，你晓红阿姨经常和姐妹来吃，”爸爸笑嘻嘻地没话找话，“我想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钟意心一沉，假笑：“爸，你说，我嘴笨不会说话，是不是遗传了你啊？”
爸爸满脸问号：“啊？怎么？”
“晓红阿姨她谁啊？为什么我过生日的时候要提她啊？”钟意说得面不改色。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爸爸没注意。”他顿时紧张起来，“吃饭，吃饭。”
沉默进食，于气氛更尴尬了。
菜倒是不错。
鹅肝被恰到好处的火候煎得香喷喷的，送到嘴里入口即化，牛尾炖上番茄，口感酥烂还带着满嘴浓郁的回味......一边吃着美味，钟意想起他们离婚之前，爸爸从来都没带她和妈妈来过这种地方吃饭，瞬间食同嚼蜡。
她决定在这顿吃穷他。
“爸爸，都好好吃啊，我想再点几个菜。”钟意假装乖巧。
爸爸大方点头。
“这个，这个，还要这个，”钟意挑着高价不停加菜，“还有这个点心，好可爱啊，爸爸，我能打包两份带到学校给同学们尝尝吗？”
爸爸终于有点慌了，惊恐地打量起女儿。两人这顿饭，早就破四位数了。
“额......你点吧你点吧，今天你生日，开心就好。”他勉强说着。
小气鬼，一年吃你一顿你还舍不得了？钟意心中直翻白眼。
“女儿，来，跟爸爸说说，”爸爸又装作关心地问，“在学校怎么样？这学期开学分科了吧，选的文科还是理科啊？”
毫不夸张，钟意立刻有点冒火。
我特么去年分科，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会以为我过的还是十七岁生日吧？
钟意压住不爽，依旧假笑：“爸爸，我选的文科，明年高考打算报北大。”
“明年高考？”爸爸愣住，暗自琢磨了好半天，终于把女儿的岁数给弄清楚了。
他赶紧找补：“啊，北大好啊，爸爸相信你肯定能如愿考上的！”
钟意皮笑肉不笑，心中很失望，甚至还有点想笑。
吃完饭，爸爸非要带她到商场一楼买礼物，钟意只想赶紧回学校，便推脱说不用了。
“那怎么行？十八岁生日必须有个像样的礼物！这是爸爸的一点心意！”
他还是他，说一不二，用力拽着钟意把她拉进了间奢侈品门店。
也没问钟意的喜好，他迅速看了圈价格，从展架上拿下一只迷你单肩小挎包，直接塞给了跟上来的柜姐。
“把这个给我女儿包上，结账。”
钟意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位因为记错女儿年龄而疯狂补救的父亲，心里突然很难受。
今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还要展示如此拙劣地演技呢？
她缺一个包吗？她缺的是爸爸。
***
一个大无语的中午艰难熬过，钟意被爸爸送回学校。
她知道，下次再见面应该就是她考上大学的时候了，不过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课间休息，手机又响了。
阿星发来一条消息：“刚路上看到姐姐拎着LV购物袋上了辆豪车，什么情况？”
钟意回复：“害，别提了。”
阿星：“好奇。”
钟意：“想多了，那是我爸，给我过生日呢。”
消息刚发出去，瞬间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红包。
“祝我世界上最好的甜筒姐姐生日快乐！”阿星甜甜地说。
这崽子表面上还挺会来事。
钟意开心打开红包，六块六毛六巨款，倒也比收到她爸的礼物要开心。
过了一会儿，阿星又来八卦：“姐姐，他今天给你送的什么？”
“谁？”
“男朋友啊。”
“？”
“李理哥啊。”
“......”
想到这茬钟意就烦躁，连忙让阿星别瞎说。
她才没有什么男朋友好么。
上课了，钟意有点走神，老师说了啥半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悄悄用桌上厚厚一摞书挡着，她鬼使神差又打开了微信，几乎拉到底才看到和小李的历史聊天记录，还是发生在上次从C市看球回来那会儿，再后来，他们又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