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走廊里没有灯,只有隐约的白光,好像是手机,”男孩回忆着说,“然后杨洲哥哥就从房间里出来,拖着一个……”
男孩说不下去了。
吴漾隐约觉得,男孩心里应该有了判断——他认为杨洲拖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东西”,就是个人。
“能确定你看到的是杨洲吗?”吴漾问。
男孩慎重地点了下头,可没过一会,却又改了口,还是重复那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吴漾又问:“后来呢?你出去了吗?”
“没有,我当时有点害怕。那天走廊里又没有灯,我就没敢开门。”
吴漾:“还记得是哪天吗?”
男孩想了想,“差不多半个月前吧,具体不记得了。”
“后来又见过杨洲吗?”
男孩摇头,而后忽然又想到什么,“哦对,我可以查一下快递记录。”
话音刚落,男孩就冲去自己房间,“姐姐你稍等一下。”
吴漾跟着走到男孩卧室门口,看他打开了自己的台式机。
“没关系,你可以进来。”男孩友善地说。
毕竟是第一次到人家拜访,吴漾还是有些拘谨,步子都缓了。
她走到男孩背后,见他打开了某购物平台的网站,登陆进去。
男孩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这层的声控灯前阵子坏了,报修了很久也没人来修。那天的事过后,我心里害怕,也睡不着,当晚就下单了新的灯泡,想着把灯给换上。……找到了,9 月 18 号。”
这么看来,杨洲 17 日最后一天上班,替江枫预定了接下来的早餐,寄出了生日礼物。
而后,18 日早上,杨洲没有去公司,而是通过微信问江枫借了五万元钱。
接着,当日傍晚,男孩去找杨洲,无人应门,可能是家里没人——当然也可能是不方便开门。
之后,晚上十点多,杨洲拖着另一个人从家里离开,再无音信。
吴漾只是将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梳理出来,就有些不寒而栗……
“姐姐,杨洲哥哥会是坏人吗?”男孩忽然问。
吴漾微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其实并不认识杨洲,只能从他身边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个阳光开朗、乐于助人的男生形象,却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杨洲。
最后,吴漾反倒问男孩:“你觉得,你认识的杨洲哥哥,是坏人吗?”
这时,隔壁卧室的门好似被推开了,奶奶在外头叫道:“遥遥?”
“奶奶,”男孩走出卧室,有意放大了些音量,“你要什么?喝水吗?”
“我自己倒就行,”奶奶说着,大概是看见门口多了双鞋,于是问,“家里来客人了?”
吴漾跟着出去,向奶奶打了个招呼。
“她是杨洲哥哥的朋友。”男孩简短地向奶奶解释,没有多说。
“哦,杨洲啊,杨洲是个好孩子。”奶奶笑道,“还给遥遥辅导过功课。”
“是数学,”男孩回头跟吴漾解释,“我数学不是太好。”
“你们聊,你们聊,”奶奶说着,自己去厨房倒水,还一路念叨着,“好一阵子没见着杨洲了……”
吴漾和男孩对视一眼,却谁也没说话。
“我认识的杨洲哥哥不是坏人,”临别前,男孩对吴漾说,“他也不会做不好的事情。”
吴漾朝男孩笑了笑,“今天谢谢你了。”
“你们会找到他的吧?”男孩又问。
“嗯,会的。”吴漾说。
离开了杨洲的小区,吴漾很快给江枫打了个电话,把男孩当晚看见的情况转述给他。
“但他说那天楼道里没有灯,不能确认看见的就是杨洲,”吴漾补充说,“而且他不知道杨洲和人同住的事,所以很可能先入为主,以为从房间里出来的就是杨洲。”
毕竟,截至目前,吴漾还从没收到过关于杨洲的任何差评,没人觉得杨洲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相比于“加害者”,吴漾觉得,杨洲倒更可能是那个“受害者”。
他原本计划妥帖——生日礼物也送了,早餐外卖也订了——可最后还是不得不仓促“离开”,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来的及收拾。
如果是被人打晕拖走,甚至被害,似乎就更说的通了。
只不过,小区年头太老,没有监控可调,她也只是推测,无从核实。
人,她当然可以继续帮忙找,但因为可能牵涉刑事,她也请江枫考虑是否要报警。
回到茶楼,吴漾第一件事就是上楼去看吴一周。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吴漾初为猫主,还是对它今早反常的身体状况有点担心。
上了阁楼,发现碗里的猫粮吃了一半,吴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走进卧室,见吴一周正站在窗台上朝外看,垂着的尾巴打成一个勾,左摇右摆。
“看‘阿花’呢?”吴漾倚着门口,逗它。
吴一周冷嗤,“你还能再无聊点吗?”
吴漾也不跟它计较,只是笑了笑,走到窗台旁边,顺着吴一周的视线看出去——
窗外是老街的另一头,与宽阔的马路相接,没有阿花,只有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与这条彷如世外之境的古旧老街相比,那里倒更像是这座现代化城市的缩影。
吴漾随手拨弄了下猫耳朵,“你好点了吗?”
吴一周垂下耳朵避开她。
“哎,你躲什么!”
吴漾半点也不客气,愣是强行在它脑袋上胡摸了一遭。
“你!”吴一周猛转过头,厉声反抗。
却没想到,女主人竟忽然欠身凑近,叫它反应不及,差点撞上她的鼻子。
有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它猜,可能是她洗面奶的味道。
当然也可能混了精华水乳液防晒霜。
它退了半步,“你干嘛?”
吴漾屈膝站着,视线和它齐平,挠着吴一周的小脑袋,几分担忧地说:“我上网查了,网上说你们猫科最能忍了,小病小痛从来不说,常常是捱到很严重才能被主人发现,你可不能那样。”
“……你是怕我突然挂了,你那袋进口粮白买了?”
“滚蛋!我是认真的!”吴漾惩罚式地捏了下它粉红色的耳朵尖,“大病小痛,哪不舒服,都得及时告诉我,知道吗?”
她这一下雷声大,雨点小,手上没怎么用力,倒是捏的吴一周有点痒。
它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喵了一声。
没有任何含义,大概只是应和她。
吴漾满意地把吴一周抱起来,靠坐在窗台边,一下又一下地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手感真好啊。她想。
撸着撸着,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于是纳闷问:“哎,人家别的猫开心的时候都会呼噜呼噜的,你怎么不呼噜?”
吴一周:“……我没说我开心啊。”
吴漾不信,“你不开心吗?你看你尾巴摆的那么勤!”
吴一周立刻把尾巴卷到身子后面。
吴漾不服气:“你刚才还抬头蹭我手掌心来着!”
吴一周:“……你的幻觉。”
吴漾真是要被这崽子气死了,干脆把吴一周扔回窗台, 又一巴掌拍在猫屁股上, “你自己玩吧!我吃饭去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说完,还真就走了。
吴一周忽然被晾在原地,对这突如其来的地位落差,有点难以适应。
什么女人!它暗骂,撩完就跑,头也不回!到底是谁没良心?!
第9章 . 《黎明之前》
留给吴漾破解“10 月 5 日,今水胡同 29 号”的时间还有不到四天。
从杨洲出租屋现场来看,掉落在地的台历上标注的这条信息是他故意留下的唯一线索,而线索明确地指出了时间和地点,很可能是在暗示他们,10 月 5 日当天,在一个叫做今水胡同 29 号的地方,将会发生什么。
再结合此前关于那个神秘同居人的推测,吴漾隐约觉得,这条线索或许就与此人有关。
那么,最叫人头疼的问题来了—— “今水胡同” 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吴漾查了许多资料,网上的、纸质的、图书馆数据库,甚至是南平地方志,可都没有找到答案。
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推断方向是否错误——这或许根本不是个地址。
辗转大半天,回到茶楼,吴漾疲惫之余还难免有点气馁:“很多的公司会议室、餐厅包间之类的也都会用这种方式命名吧?或者……这几个字本身就是个字谜?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