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心花怒放,去捧她的脸,眼睛里光芒钰钰,不知说些什么好,俯身抱紧了她,“皇后,我真的……”
话说一半,脖颈处吃痛,人却昏了过去。
秦楚扶着他,塞给伍上卿,“就交给你了,把他安全带回去,我同他尘缘已尽,不想有过多纠缠,往后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尽心辅佐他,让他迎娶一位贤德的女子为后,开枝散叶江山永固,如此,我燕国也能跟着沾光,免受兵戈战乱。”
伍上卿撑着昏过去的江月白,脑子还在短路,怎么就把国君给一掌劈晕了的?
她也没理人,拽着相里贺,背起小包袱出了门,先前和萌橦说好了在客栈碰头的,这会子巳月城乱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萌橦。
在路上走了一阵,觉得相里贺的形象不太好,琢磨半天,她嘴角一弯,带相里贺进了座寺庙。
再出来,相里贺已经大变样,本来一头飘逸的长发半根没剩,原本风流倜傥的白衣也换成了朴素的僧衣,脖子挂着佛珠,手里端个钵,活脱脱是个遁入空门的小和尚。
秦楚上下打量他一番,甚为满意。
“这样,咱们就好混进城去了。”
相里贺欲哭无泪,“姑奶奶,我只是和我爹闹脾气,偷了五十两银子离家出走,没想出家做和尚的。”
她笑,拍拍相里贺的光头,“萌橦还在巳月城等我,你扮和尚,我扮村姑,进城的时候遇上盘查也好应对。你这个新形象,蛮清爽的,不仅风流倜傥还玉树临风。”
听到她这么说,相里贺四下找找,总算找到一处水洼,蹲下来照照,感叹道:“小爷就是生的一副好面孔,什么风格都驾驭的了,不错不错。”
“对,不过你得改口自称小僧,千万别露馅。”秦楚叮嘱他。
等秦楚在附近农户家里买来一身村姑的衣裳换好,两个人结伴进了巳月城,萌橦果然还在客栈,见她同个和尚一起回来,心里纳闷,只是客栈一直有禁军出入,也不好相问,给她使个眼色,便上楼了。
秦楚拽相里贺往楼上去,避开那些禁军,进了客房。
萌橦警惕的四处瞅瞅,关上门,拉她到桌前坐下,低声道:“昨儿夜里就到处搜查,这里已经来回搜查不下十遍。”
她问,“是脱不了身了吗?”
萌橦说是,“到处都封死了,早晨的时候各县郡也下了消息,听说大臣们想扶持魏国君不足五岁的皇子继位,宫里传出消息,搜的是合德帝姬。”
她说好,“这样也不枉费我忙活一场。”
萌橦看看相里贺,低声问她,“主子,您怎么出去一趟,带个和尚回来?”
“额,”秦楚压声,“他不是和尚,是相里贺,当中发生了一些事,回头我同你细说,这会儿想办法怎么脱身才是正事。”
萌橦颔首,“主子说的是,奴婢有法子脱身的。”她凑到秦楚耳边嘀咕,“这家客栈的老板,是个好人,告诉我晚上有一趟送泔水的车,可以让我去送。”
“靠谱吗?”
萌橦点头,“靠谱,我都仔细检查过,这几日住在客栈,跟泔水车跟了好多趟,没事。”
萌橦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想到连着几天张幼陵都没个消息,又问,“师父呢?可有什么话传回来?”
“传话回来了,说去见萧道隅。”
她听了心里直打鼓,怎么好好地,说去天岁就去了,这个时候见萧道隅,不会出事吗?
外头一阵杂乱,接着是砸门的声音,“开门,禁军搜查。”
萌橦忙应道:“来了来了。”转而给秦楚使个眼色。
秦楚便去床上躺着了,相里贺坐在床边,也没说话。
刚开门,一队禁军便冲进来,为首的禁军看屋里多了两个人,去瞅萌橦,“早晨的时候,这房中不是只你自己?这两个是什么人?”
萌橦堆笑,恭敬道:“早晨不是同大人您说了么?还有两位,出门了,这不是才回来。”
“一个和尚,一个村姑,你们这两女一男,住一间屋子?”
萌橦忙做惊诧,道:“这不好乱说的呀,床上躺着的是我阿姊,得了些隐疾,不能说,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呢,这位法师是专门请来护着阿姊一起回家的,不可亵渎圣僧,罪过罪过。”
禁军的头儿大步走到床前,猛地掀开秦楚的被子,“我看是装神弄鬼!得了隐疾?可是疾在腹部?”
秦楚故作惊吓,大叫一声窝在床角,抖手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是鬼来了,法师救我。”
萌橦捏着把汗,没想到自家主子这么配合,反应也快,拍拍心口,上前道:“官爷,是真的撞了邪的,没骗您。”
军头儿大手一挥,“真他娘的晦气,走。”
萌橦堆笑,送禁军们出了门,跟出来塞些银钱给军头儿,不好意思道:“军爷,我阿姊她受不得刺激,方才是真吓到了,我知道军爷也是公务在身,求军爷再查的时候,多体谅些。”
军头儿颠颠手里头一袋银子,答应着,“成,你还挺懂事的,咱们不和一个疯子计较。”转身招呼着人走了。
下了楼,底下人问,军头儿笑,“刺客伤的是腹部,那姑娘虽然疯癫,身上却完好无伤,不是咱们要搜的人。”言罢,把银钱袋子扔下去,“给兄弟们分一分,权当今天的茶钱了,走吧。”
萌橦送走人,回来,说,“这些人一时半会不会再来,主子您收拾收拾,咱们摸着天黑的时候混出城去,再做打算。”
相里贺闷头数珠串子,忽然道:“他们,是不是在追查合德帝姬?”
第44章 噩梦
秦楚和萌橦同时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相里贺把佛珠一个一个扔进钵中,不甚在意, “哦,昨天我在魏宫附近挖药草,瞧见她了。”
秦楚瞪大眼睛,“你昨天怎么不说?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往哪里去了?”
“就在梅林那片啊,她受了伤,我还替她包扎了伤口,对了,她是被个黑衣人接走的,我看着背影很眼熟, 应该是苏让, 就是萧道隅身边养的暗卫苏让。”
他继续拣佛珠往钵里扔, 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
秦楚薅住他的领子, “走,现在就走, 带我去找人。”
相里贺挠头,“干嘛呀, 出什么事了就……就去找人, 外头乱哄哄的, 就是找人也得先出了城吧。”
她松开相里贺,闷声坐下,“你确定,是苏让带走的人?果然是回天岁了?”
“那不知道, 她伤的也不是很严重,我在外头晃荡这些日子,听说你们燕国的事情了, 纯禅继位新君,嬴粟逃出生天。其实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家也没皇位让我继承,反正我是不能理解你们王室嫡亲之间的这种打打杀杀,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既然他们都被逐出燕国,你放他们一条生路也就是了,何必穷追不舍的?”
他吊儿郎当的,说的也不怎么真情实感。
萌橦气不过,呵斥道:“你这人做什么和稀泥的理中客呢?我家主子心地最是良善,当初是看她和赵太子宋文成两情相悦,才替嫁到陈国去,哪里知道她恩将仇报,被宋文成利用了,还拿当初我家主子救江月白事情做文章,让江月白误会我家主子,害我家主子白白瞎了一双眼睛,还差点死了。就是我家主子胸襟开阔不同她计较,这笔帐我也要同她好好算一算的。”
相里贺啊一声,丢下佛珠子去看秦楚,“原还有这么一桩呢?你怎么都没提过?”
她不耐,“都过去了,提它做什么?”
“既然如此,”相里贺起身理整理整衣裳,“我舍命陪君子,不过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回天岁了。”他拢手,来回踱步琢磨会儿,“其实这事儿怨江月白,都怪他提刀追我们,不然我就不会惊慌失措之中,昏昏沉沉睡一整晚,结果这事给忘个干净。”
唉,算了,秦楚有些心灰意冷。
相里贺就是不靠谱,她能指望什么呢?急是急不得,干脆利落道:“等会儿出城,我和萌橦先走,你随后罢,一辆泔水车送不出去三个人。”
相里贺拉长了脸,“为什么呀?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
如此商议定了,天将黑未黑,隐约朦胧起来不认人脸的时候,她和萌橦换上赶车人的衣裳,顺利混出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