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同载酒(33)

作者:听风起云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萌橦自幼在她身边伺候,上次她这副样子,还是和江月白的洞房花烛的时候,萌橦心里疼她,暗道,可怜见的,这是又受了多大委屈?

可是也不敢问,主子既然打定主意不说,那凭她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倒不如去问问相里药师。

她福福身,“主子,奴婢不放心,方才来的时候,宇文将军不是说了么?废后郭氏和合德帝姬都不见了,想来她们是恨透了您,您这么一个人在宫里头晃荡,也不带着人在身边,万一被算计了可怎么好?”

她立在那里良久,好半晌才回了个好,似乎是终于说通了自己一样,转而往憩所方向走去。

萌橦松了口气,好歹她家主子是听人劝说的性子,就算钻了牛角尖,也能自己开解自己,不至于走绝路上去。

又月去工部跑腿吩咐了她的意思,工部便在纯禅住的宫殿挨着,又辟了新的寝宫,只是修建宫殿是大工程,要耗费不少时日,是以先修整了憩所,扩了院落。

她回来,说院子太空,吩咐又月去上林苑,管监正要些这时节可以栽种的树木花草。

又月办事利落,一炷香没过,就领着内侍扛了十几棵树栽子来。

她拿着木耒自己筢坑,也不用旁人搭手,自栽自种。

又月站那里无措,掖手问萌橦,“姑娘,咱们主子这是怎么了?”

萌橦摇头,声儿轻的只有自己听得见,“怕是有什么事想不通了罢。”

她这一种,直种到日落西山,宫闱燃灯。

培好最后一截土,枯坐在台阶上,忙活了一下午便想了一下午。

想着,眼睛是秦琬害瞎的,却是江月白把眼睛换给了她,那江月白说的都是真的罢?或者他是真的爱她。

可是萧哥哥呢?萧哥哥复活她真的是为了骗她吗?

几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处,她知道他,绝对不是会利用她的人。

到底该信谁,她有些动摇了。

夜凉如水,萌橦过来给她披上件斗篷,塞给她个汤婆子。

她捂着汤婆子,神思恍惚,“江月白还在吗?”

萌橦摇头,“晌午时候走的,人已经不在宫里头了。”

她心头酸楚,不过现在的时局,不是该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江月白已经离开燕宫,那就暂且不想了。

先把纯禅扶上帝位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她起来,疲惫地笑了笑,“萌橦,明儿一早着司职太监净鞭,臣下归位,国君早朝。”

萌橦说是,瞧瞧天色,嘱咐,“主子,时候晚了,您早些歇着吧,明儿一早上朝,国君还得您照料。”

她嗯一声,捂着汤婆子回了屋。

东方刚露出个鱼肚白,她便带着一众侍婢到正殿,给国君行晨省。

这两日相里迦趁国君浸泡药浴的时候,做了个带毂轮的座椅,燕国君坐在上边很舒坦,比叫内侍搬过来搬过去的爽利多了。

秦楚过来的时候,燕国君正问相里迦,这椅子叫什么名儿。

相里迦说倒是也没名,既然带毂轮,就叫轮椅罢。

秦楚笑,“没成想药师还是个公输子。”

得了夸奖,相里迦捋着胡子,笑的满面春风。

她蹲下来,问燕国君,“父君可觉得好些了?”

燕国君和颜,满脸慈祥,“阿楚,你受苦了。”

她摇头,“阿楚不苦,苦的是纯禅,是母后。”

燕国君叹口气,“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走吧,去朝堂上,寡人宣诏。”

她推着燕国君上太极殿,文武大臣早就已经归位,净鞭鸣响三次,众朝臣便如羊群一样,有序的涌进朝堂。

已经过了一日,宇文琅还没有找到郭氏他们,她担心会横生变故,宫里的守军调了又调,总觉得不踏实。

朝臣铺铺排排站着,燕国君言个平身,瞅着底下的人,道:“寡人气数将尽,幸得昙中相里药师医治,去前还能和众卿说两句话,今儿寡人要下旨颁诏,立纯禅为太子,奏报天岁,待寡人殡天后,继位新君。”

秦楚心里松口气,总算是没出什么岔子,一锤定音,纯禅这遭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底下一众朝臣俯身跪拜,领旨。

下朝后,宇文琅来见她,说是能搜查的地方都搜查过了,还是没找到人。

她睨起眼,惘惘的,说,“嬴粟真有本事,能蒙混过你的眼睛,连你都找不到他。我想了,秦琬的眼睛伤了,他们带着秦琬,指定得找药找大夫,你把人洒在外头,大小医馆都别落下,暗里打听。至于宫中,宫门都守严实了,年久失修的旧宫墙,但凡有洞能钻人的都修葺好。”

宇文琅面如冠玉,却笼罩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愁云。

他很纳闷,禁中可谓是守的铜墙铁壁,燕雀尚且飞不出去,就算嬴粟能长双翅膀,也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才是,怎么会三个人凭空消失不见?

除非禁中有内鬼。

可这内鬼是谁,他却毫无头绪。

如果真的有内鬼,那国君,帝姬和太子的安危堪虞。

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瞅着宇文琅笑,“你听,枝头有鸟儿在叫。”

宇文琅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树枝上歇着两只不知名的黄色小鸟,微微一抱拳,“臣心里想事,没注意。”

她偏身,理理大袖,“你不用如此愁烦,既然找不到,就说明他们有地方可躲,追查的风声越紧,就躲得越严实,我们或可反其道而行之。只是这几日纯禅登基大典不能出岔子,等过些时日你就把洒出去的人再慢慢撤回来。这就同捕鱼是一个道理,网收的太紧,适得其反,松一松,再投上些饵,才好捉。”

宇文琅恍悟,他关心则乱,居然没想到这一层上来,得了提醒,立时不那么惆怅了,揖个礼,道:“那臣这就去安排。”

她点头,不忘嘱咐,“要让秦琬和郭氏觉得有机可乘。”

宇文琅谒身,“臣知道。”

又月送果子盒过来,望望宇文琅离开的背影子,回身给她揖礼,“主子,奴婢亲做的荷花酥,您尝尝。”

她接过食盒打开,精致的碟子中摆放着四五个粉色荷花模样的小点心,看着喜人,捏一块咬上口,“挺甜的。”

又月开心,回道:“甜口又好看的东西愉悦身心,奴婢瞧着主子这两日操心都消瘦了。”

她摆摆手,“也没什么,不打紧。”

又月敛起笑,“奴婢心疼呢。主子,方才宇文将军可是查到合德帝姬的下落了?”

她说没有。

又月低头想了会儿,迟疑道:“主子,说起来陈国君主离宫的时候,奴婢瞧见是乘着马车走的,这在宫中就坐马车的先例,可是从来没有过。您说,会不会人是被陈国君主带出宫了?”

她把手里的点心放回食盒,思量道:“那不能够,人不是他拿下的么?再救出去没道理,自相矛盾。”

“奴婢也是胡猜的,咱们禁中守的铁桶一样,这几日也只有陈国君出入宫廷,奴婢是想着,前些日子还传言说,陈国君是来给合德帝姬下聘的,怎么突然就把合德帝姬的眼睛剜了呢?还是在主子您准备对合德帝姬和废后下手的时候,也太巧合了些。”

她愣了愣,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两步,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骗了,让江月白拿着当猴子耍来玩儿。

本来还因为相里迦说的那些话,对江月白有一些动容,想着他为自己变成瞎子,也是可怜,可被又月这么一提点,她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

再想相里迦说的那番话,秦琬弄瞎了她的眼睛,江月白觉得对不住她,才把自己的一双眼睛换给她。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冷笑,原来是在为秦琬赎罪,哪里是真的喜欢她了?当着她的面剜秦琬的眼睛,也不过是为了从她手里把秦琬救走。

真是好大一出戏,她却被骗的差点动心。

想明白后,心里那口气更顺不下去了,她说,“这件事不要声张,他是陈国君主,倘若带走秦琬,燕国决计不是陈国的对手,真挑起争端,顷刻覆国。”

又月蹲身说是。

她摆手,示意又月退下,转进卧房挑灯想办法。

这口气她是咽不下去的,就算她没有以前的记忆,到底是从相里迦口中知道秦琬曾经害她做过瞎子,她从来没有以德报怨地美德,谁伤了她,就要三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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