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君侧(20)

作者:沉水沉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

裴溪故薄唇紧抿,眼中满是哀求,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用这样的法子。

大夏皇室将洒酒视为大忌,若不用此手段,善明公公定是要揪着他这错处不放的。

冰冷的发丝贴着他的双颊,裴溪故微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栖迟,如今他只盼着,她肯低头喝了这酒,权当是再救他一回了。

少年楚楚可怜的眸子映入宋栖迟的眼,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一软,终于还是低下头饮了那酒。

新酿的苏州梅子酒清香扑鼻,入口更是清冽甘澈,酒色将她的唇染的娇艳而盈润。

善明公公识趣地低下了头,连带着身后的小太监也都慌忙跟着垂下了头,不敢去看这幅旖旎之景。

善明公公送来的酒品类繁多,足足有三十八种,宋栖迟都依着同样的法子将其一一试遍,然后才羞红着脸慢慢直起了身子。

善明公公连忙上前去,躬身问道:“不知殿下觉得哪几种酒好,奴才这就回去禀告皇后娘娘,也好让人早些准备着。”

宋栖迟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酒上头了,她心不在焉地随手指了几种,让他记下名字,善明公公连连点头,不待她吩咐便赶紧告退了。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宋栖迟低眉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人儿,本有许多话要说,最终却还是不忍苛责,只轻叹了一声道:“以后记着,这样的错别再犯了。酒洒为祸,是大夏皇室之大忌,若有下次,可就不能如今日这般蒙混过去了。”

裴溪故连忙点头应下:“多谢殿下,奴记下了。”

宋栖迟轻舒了口气,目光移向他的身体,看见那薄衫上沾染着的一大片潮湿的酒渍,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温声道:“衣裳湿了这么一大片,可觉着冷?我叫人带你下去换身衣裳吧。”

她的手轻按着那片冰凉贴向裴溪故的身体,他的身子因突然靠近的冰冷而条件反射般地往后躲去,少女刚刚探出来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

宋栖迟脸色有些尴尬,她本是关心他,谁知,他竟这般躲着。

她一时有些委屈,慢慢抿紧了唇收回手来,余光瞥着他锁骨上残留的痕迹,轻声道:“下去更衣吧,记着先把身子洗干净。”

她的声音有些恹恹的,裴溪故立刻就察觉了出来,慌忙抬起头,却撞上少女含着些委屈的杏眸。

她……不高兴了?

裴溪故顿时有些慌乱,连忙跪行至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裙摆。

“殿下若想,便……便碰吧。”

第19章 骑马 ”他是为了救我。“

宋栖迟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道:“谁要碰你了?我只是担心你冷,你倒好,我一碰便急着躲开。”

这话里不知怎的竟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连宋栖迟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脸登时一红,慌忙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催促道:“你快下去换衣裳吧。”

裴溪故愣了片刻,眸底不经意地染上几分笑意,连忙应了一声,乖乖起身退出了殿外。

他走进后院里给下人用的浴房,将身上湿了的衣裳脱下,用热水仔细地擦洗着身子。

朦胧的热气升腾而起,氤氲如雾,他侧眸看见锁骨上的口脂痕迹,手中动作一顿,盯着那儿看了许久,终是没舍得把那些痕迹洗掉。

那是宋栖迟的痕迹。

那是她在他身上一点点描摹出的,属于她的烙印。

他往房外望了望,见院内无人路过,便偷偷用手指揩了一点残存的口脂,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

宋栖迟喜欢用大红色的口脂,用在她唇上,娇艳却不媚俗,只衬得她姣好的脸明净如雪,愈发妩媚撩人。

裴溪故凝神看着指尖上那抹红,闭眼回忆着方才的情景。

浴房内静得落针可闻,唯有热气飘忽四散,他在飘飘缈缈的白雾中,压抑着心头涌动的兴奋与羞耻,慢慢地将沾了她口脂的指尖压向自己的.唇。

酒香与脂粉香交织缠绕,夹杂着迷蒙热气落在他脸上。

一片零落的水声之中,隐隐传来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

寝殿内。

今日天气正好,宋栖迟闲着无事,命人把酒都撤下去后,便去架子上拣了卷前朝古书,坐在窗子旁的案几前头懒懒地翻看着。

才翻了没一会儿,温采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食盒,朝她微笑道:“殿下,这是太子殿下让奴婢给您带的点心,说是御膳房新来的厨子做的,您尝尝可好?”

宋栖迟放下手中书卷,笑道:“既是哥哥的心意,自然是要尝一尝。”

温采应了一声,依言打开盒盖,露出里头各式各样精巧的小点心来,又替她斟好了茶放在一旁。

宋栖迟挑了一块杏仁酥放入口中,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外头传来了嫣香的声音:“殿下,傅大人求见。”

傅衍之求见,想必是有要事,她只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吩咐道:“请傅大人进来吧。”

不多时,傅衍之便走进了殿内,欠身行礼道:“臣傅衍之,见过长公主殿下。”

“傅大人不必多礼。”

宋栖迟一边吩咐温采上茶,一边问道:“不知傅大人今日来此有何事?”

傅衍之忙答道:“回禀殿下,前几日太子殿下曾嘱托臣教您骑术,但臣忙于御前琐事,一直不曾得空抽身,今日正好空闲,便来了清宁宫中。”

宋栖迟想起宋宥确实说过要给她请个师傅教她骑马,但没想到,他竟然请的是堂堂御前指挥使傅衍之。

傅衍之当年凭一手骑射之术奇绝大夏,更是凭此本事颇得宋鸣器重,只是一样,他从不教旁人。

也不知哥哥是怎么请动他的。

想到这儿,宋栖迟连忙开口道:“难得傅大人得空,我这就吩咐人去把马牵出来。”

清宁殿后头的院子十分宽敞,宋栖迟步下石阶时,青寰已将那匹白马牵了出来,一众宫女太监皆低头侍立在一旁,裴溪故一身白衣立在其中,如画中人般惹眼。

傅衍之上前去,将拴马的缰绳递给宋栖迟,“这马驯养多日,性子已温和了许多,殿下且放心上马就是。”

宋栖迟这才将目光从裴溪故身上移开,微微点了下头,踩着马镫往马背上跨去。

傅衍之见她有些使不上力,便不着痕迹地扶了她一把,动作轻柔却有力,稳稳地将她送到了马背之上。

“多谢。”

宋栖迟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过头,专心致志地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傅衍之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因她方才侧眸的一瞥而生出许多惊艳来。

他在宫里做事多年,借着御前指挥使的身份,比寻常人多了不少见到宋栖迟的机会。

宋栖迟是大夏顶尖的美人,称其绝色丽姝,一顾倾国,丝毫不为过。

她今年已满十八,宋鸣有意为她择婿,只是朝中权贵之子,挑来挑去,总是觉得无人可以与她相配。

宫里人私下难免议论此事,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流言,竟说这长公主驸马之位,皇上是属意于他的。

他年纪尚轻便身居高位,容貌气度皆是不俗,又得宋鸣看重,论起来,倒也算是驸马之位上佳人选。

这话传到傅衍之耳中,他面上虽不屑一顾,但心里总归还是多了那么几分念想的,所以才答应了宋宥来教她学习骑马之术。

若能借此机会得她欢心,也不枉他这般费心力。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听耳畔传来宋栖迟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马儿嘶鸣的声音尖厉地响起。

傅衍之连忙抬头,却见那匹方才还温顺至极的白马不知怎的竟然发了狂,撒开蹄子就如一阵风般蹿了出去,险些将马背上的宋栖迟掀翻在地。

宫女太监们皆是满脸惊恐地缩在一旁,看着那匹在院内发了疯般乱蹿的马,谁也不敢上前去。

只因那马本就是极珍贵的名种,气力极大,寻常人根本制服不得,若贸然上前,反而会伤了自己性命。

宋栖迟惊慌失措地抓着缰绳,花容吓得血色全无,鬓发颠得凌乱不堪,马蹄溅起的尘灰扑了她满身。

傅衍之紧紧盯着那马,脑中飞快地想着如何能迅速将它制服,只是还不等他想出办法,那马又发了疯般地转了方向,一头往院内的梧桐树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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