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31)

沈华英一怔,这一怔来得莫名其妙,不知因何而起。

因为希望她过个清静的年,就不惜兴师动众的举行了此次冬猎?

她纵然是根木头,是块石头也能从中琢磨出些什么了,再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浮上来的真相就更加清晰。

乔保颐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将军就没想过,以陛下的英明果敢,当真能给一枚后印威胁了?”

“公公的意思是陛下从一开始就......”

乔保颐加重语气重复那四个字,“从一开始。”

最后是怎么和乔保颐告别的,沈华英已经想不起来了,得知的事情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或许也是日后也不会再有的震撼。

白勺围场到金陵不过一天的路程,沈华英只觉度日如年,心里就像长了蓬野草,心绪乱糟糟的,全然没个安放处。

好不容易熬到金陵城下,因为在猎场就已碰过面,入宫晋见一环就叫皇帝省了,众臣全都依令先回各自的府邸。

沈华英埋着头混在人群里一心想着开溜。

没走几步,皇帝的声音追上来,“沈华英。”清的,柔的,朗润的声调,仿佛一场山雨,惊醒醉梦中的栖鸟。

沈华英才僵住,而同时有什么从心底扩散开来,连指尖都被牵动,轻颤不已。

“在!”沈华英慢慢挪到帝辇前,尽量不去接触皇帝的视线。

皇帝的目光落在沈华英身上就没有移开过,一种隐隐可查的激动在他面部皮肉内外飘动,像映入水里的烛火浮动不定。

许久后,他用只有沈华英才听得到声音轻轻道,“新春喜乐。”

沈华英僵在原地,等着帝辇走远了也没能吭声。

这情太重,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浑浑噩噩穿过半个金陵城来到朱雀桥。

沈华英远远的就看到巷口的徐老头。

徐老头这会儿早忘了沈华英对他的严苛,听闻马蹄声,一溜烟跑到乌衣巷口迎接。沈华英还在朱雀桥这头,他迈着两条枯瘦的腿一巅一颤的跑来。

沈华英这才回了神,加紧几步迎上去,心里难免担忧这个掂量不清自己年龄的小老头跌跤。

“怎么这么慢。”徐老头围着沈华英团团转。

“你转悠什么?”沈华英问他。

“找礼物啊,你藏哪里了?”

沈华英迷惑:“什么礼物?”

“给我的礼物啊,靳老哥说你这次会给我带份大礼回来的。”眼睛在沈华英身上盘旋了两三圈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索性动上了手,给沈华英一把拍掉了。

敢情这么积极的迎出来只是为了礼物。沈华英心里憋闷,想了想,为了在金陵待的这几天耳根清净些,还只能顺着他说:“晚点给你。”回到府中立马暗中嘱咐属下去准备。

到内宅换洗好过后,买礼物的属下正好回来,沈华英接过一看,是只巴掌大小的金乌龟,背上还驮着只小的,一溜的镶珠嵌玉,一看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

嘱咐人去买东西时,沈华英想着徐老头是个是故又刁钻的老头,提了一句:“买件贵些的。”

没成想底下人还真是专挑贵的买,这么大块镶珠嵌玉的金子,得多少钱?肉疼!

沈华英提了礼物到庭院里找徐老头,这老小子居然又爬墙头上去了。

别的时候还好说,今天靳央述职回府,京中官员到丞相府拜访的多如牛毛,门庭若市,这鱼龙混杂的,丞相府的戒备也提高了一番。徐老头鬼头鬼脑的趴在墙头往人家院子里看,被当做贼拖下去打一顿也不为过。

“你趴那儿干什么,快下来。”

徐老头抱着墙边的树干,一滋溜滑下来,哼哼了几句,侧脸斜视,像是对沈华英嫌弃到了极点。“你看人家隔壁相府,那么多人来送礼,我们这儿倒好,鬼影都不见一个,混成这样,真是丢人!”

沈华英:“.......”

紧跟着,徐老头就瞧见了沈华英手上的金乌龟,两团精光登时在眼底绽开,并瞬间漫及整张脸,使得每条皱纹都溢满了兴奋欢喜的因子。

眼前晃过一抹黑影,沈华英再看时,金乌龟已经落在了徐老头手上。“这就是你给我带的礼物?哎哟,沉甸甸的,是纯金的?”

未及沈华英回答,徐老头张口咬了上去,他在乌龟的头上,尾巴上以及四只脚上挨个迅速咬了一圈,看到一溜清晰的牙印就更加高兴了。“真是金的,哈哈哈。发了,发了!”

隔壁相府车龙马龙,人马往来不绝,衬得一墙之隔的将军府无端满地寂寥。

午饭后,沈华英呆坐在后院又开始想皇帝对她有思慕之情的事。

越想越是一团乱麻。

“你在这儿干什么?”回屋藏好那只金乌龟的徐老头晃晃悠悠走进了亭子来,因为那份高兴劲儿还没有止住,脸上还是笑得满脸褶子,跟个白捡了坛银子的土财主似的。

沈华英仍是看着远处,漫不经心的答:“我没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徐老头坐在沈华英面前,大概是沈华英送的那只乌龟真真十分和他的心意,破天荒露出几分罕见的慈祥出来。“我不干什么,我就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你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干。”

“既然什么都没干,又呆坐着干什么?”

沈华英收回会目光看着这徐老头,心想,我没什么事情做,坐着发会儿呆也不成?但她也不想再反驳一句:“我不干什么就不能坐着发会儿呆?”

这干什么来,干什么去的,说多了饶舌。

于是,她就不发一语的盯着徐老头看,等着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老头说出他的来意。

她现在很希望有个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第26章

徐老头微微昂起下巴,目光从眼角飘出去,斜视着沈华英,有几分天生的刻薄,但更多的还是几分故作的镇定。“纸烛什么的,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

沈华英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徐老头话里的意思:“什么?”

像是什么十分惊讶的,徐老头猛地转过脸,盯着沈华英的脸看,而后冷哼一声,又甩开了脸去。“真是个没良心的,你这些年在外面没回来,你叔叔的生祭和死祭你一次也没去过,开了年,他走了可就五年了。人说五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你现在人又在金陵城,还不去拜拜他?”

刻意遗忘多年的东西被徐老头这么毫不客气的掘出来,沈华英有种强烈的眩晕感,使得她的心口骤然痛得缩了起来。

已经五年了啊!

由于脑中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沈华英居然只想得起这么一句话。

“怎么?还不乐意去?”

“去。”沈华英站起身,一挥袖袍拂掉衣襟上的碎叶。

徐老头脸色这才转晴,“走,咱一起去看大将军。”

沈华英脱口就来了一句,“不用你,我一个人去。”

“哼。”被人嫌弃得如此直截了当,徐老头活了半辈子还真是头一遭,瞬间炸了毛,“不去就不去,我很稀得罕和你去吗?良心喂狗了你,怪不得一把年纪还嫁不出去。”气鼓鼓的走了几丈远,还又扭过头来大吼,“不准用我准备的纸烛。”

沈华英,“......”

她叔叔沈烆的坟茔在金陵城太平门外的将军山,将军山原本叫栖月山,沈烆下葬后,才改名为将军山。

皇帝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先借沈华英的嘴将沈烆打成罪臣,使得她成为众矢之的,唯一的一来就是皇权。紧跟着却反过来追封沈烆为忠武侯,收拢了北境将士的心。做事可谓是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将军墓变成王侯冢,又是一番扩修装点,外有忠武坊,往里走依次是宏伟的陵门,碑亭,而后是直似一座宫殿的祭堂,堂后就是沈烆的坟茔,整座陵墓气势庄严肃穆,格局很是弘大。

但这座坟茔里葬着的也只是他叔叔的一套衣冠而已。

时隔数年,沈华英第一次前来拜祭,没有带徐老头准备好的香钱纸烛,单拎了两坛子壶清酒。

她沿着神道往里走,路两边环境清幽,林木青郁,翠柏,雪松,古杉,紫薇,丁香等数十种名贵林木夹道而立,繁茂的枝叶相互交掩,偶尔有积雪跌落下来,碎在地上绽开一地白花。

走进陵门五十步,林中隐约出现两根直逼云霄的云纹沧海石柱,柱子不远处的碑亭前挺立着沈烆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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