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中情,园外园(54)

作者:明月疏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拼了!

贺氏捡起地上的衣杵,跑上前,往言禧的小腿一捶击下。

打中了。

贺氏的心突突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膛,手脚剧颤。只不过捣衣杵断了一截,她手中半截衣杵太短,砸在言禧腿上,力有不足,否则言禧一条腿非报废不可。尽管如此,言禧仍痛得锥心刺骨,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把凤钗推开,起身来抓贺氏。贺氏正准备再在言禧腿上捶一杵,被言禧一瞪,竟下不去手。

“杀了他!”凤钗又喊。

贺氏听凤钗的喊声如此怨怒,便似战场上的号角,鼓舞着她的心。贺氏吐出一口长气,双手握紧衣杵,朝言禧当头砸落。

言禧突然坐起,抓住了衣杵。

“啊!怎么办?”贺氏看言禧准备下床向她反击,吓得魂不附体,形同机械地忙问凤钗。

凤钗忽然想起醇脂池中,用双腿锁喉攻击言禧的情景,当即故技重施,伸腿从言禧背后探出,越过言禧双肩,再迅速收拢双腿,并把脚踝勾连,将言禧的脖子锁在她两腿之间,再猛收腿后拉。言禧坐起依靠腰力和臂力,如今他一手抓着衣杵,一手撑着床榻,一被锁喉,就觉一股巨力把他往后拖,握衣杵的手自然而然地松了,双手撑床,与凤钗的双腿角力。

双方僵持,正是贺氏下手的绝佳时机。

言禧终于怕了,高声大喊道:“来人哪!”

“杀了他!”凤钗催促贺氏。贺氏双手把捣衣杵举过头顶,深吸两口气,她虽怕,但此刻她的想法只有一个:一棒子打中言禧的天灵盖,送他归西,和凤钗合力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定可以挽回凤钗的心。言禧一边掰凤钗的腿,一边扭腰竭力翻身,一边不时瞟贺氏的棒子何时落下,满脸皆惊恐之色。

贺氏一狠心,衣杵捶下。

几乎同时,门啊呀一声被推开。

吴氏和言有信站在门口。

凤钗仰面躺在床上,衣敞发乱,双手扣着床沿,双腿紧锁着言禧的咽喉。贺氏站在床边,举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敲打在言禧的肩膀上。言禧浑身是伤,耳朵流血,肩膀塌陷,被凤钗母女前后夹攻的画面,正落在他二人眼里。

五个人都愣住了。

凤钗忽而想起自己袒胸露乳,刚才生死相搏,没放在心上,这时有人进来,顿觉羞耻不雅,急忙松开腿,钻进被子里,整理衣袍。

“你们在干什么?”

有信瞪着眼睛看着三人,心中迷惑重重,当前情形不像闲谈,屋里充满着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气氛,更不像做游戏。有信问完,就要进房间一探究竟,却被吴氏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言禧从床上坐起,道:“你凤姐姐身子不适,爹给她看病。来,你来守着姐姐,陪她玩。”

言禧说着,朝贺氏示意,请她把衣杵挪开。贺氏朝凤钗望去,凤钗微微颔首,但贺氏见到吴氏这个新帮手,胆子比先前更壮,而且她清楚,凤钗之所以中途休战,是为顾念小有信。但在她看来,有信不值得顾念,不值得同情,有有信在,言禧投鼠忌器,反而是下手的好时候。为了女儿,拼了。她眼中精光一盛,抬起衣杵,对着言禧的太阳穴一棒横扫。

然而,她低估了言禧。

她手臂肌肉甫动,言禧早已察觉,衣杵刚从他肩膀移开少许,言禧突然伸手,待衣杵扫来,言禧早把衣杵握在手中。

贺氏只觉衣杵一滞,再拉再推便再也动不得了。

言禧猛一扭衣杵,再一掀,衣杵末端握在贺氏手里,贺氏不肯松手,被衣杵上传来的力量掀得趔趄四五步,突然脚下似乎踩到硬物,忽而一滑,仰面摔倒,下一刻,只觉后脑勺一凉,似被锐器穿透,扎进了她的脑袋里。

她伸手一摸,原来是贵妃榻的床柱。

而绊倒她的,是手炉的铜盖。

贺氏看着满手的血,心头发凉,手脚冰冷,继而闷哼一声,瘫软在榻下。

泰山压顶洒热血

周道生听下人说情园大乱,先来打探情况。

他起初是想给言禧出力,后来得知,情园□□是宝书和兰氏引领的,立马矛头逆转,派人去把家人、奴仆都召集起来,飞奔各地,去请四十二名失踪少女们的亲属。一些住在城里的,很快赶来了,住在乡下的,也极速汇聚。他在园外集合众人,从情园大门长驱直入,竟无人阻拦。

跟在他身后的一大群人,正是受难苦主。

周道生打的旗号,自然是接应申公子,为失踪少女极其家人报仇雪恨。

一些女儿失踪十几年的苦主,也有跟来的,新近失踪的亲属中既有直系亲属,亦有旁系亲属,一共约有二三百人。一见无极园的姑娘们,都抱头哭作一团。原来无极园中那些年纪超过十九岁的仆妇农女,也是言禧圈养的金丝鸟,因为不肯离园嫁人,所以在园中干杂活度日,这时也被父母兄弟抱着痛哭。

另一边,周道生忙上来和宝书亲热,大赞宝书年轻有为,肝胆照人。

兰氏哪不知道周道生的算盘,他是捡宝书现成的便宜,好向人吹嘘自己是解救无辜少女的功臣。因此叫宝书不必理会周道生,抓紧时间去找凤钗。

宝书正有此意,遂向周道生抱拳道别。

宝书飞檐走壁走出不远,已远远望见圆形建筑,猜想必定是醇脂池了,心中喜悦,心跳不禁有些紊乱。不曾想,刚准备跃身前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叫喊声,站在树梢上回头看时,却是一众富商跟在几个兵将身后,把兰氏、周道等人堵住,看样子是要把他们抓走关押,以防他们逃离或造反。

宝书犹豫是否返回帮忙,兰氏就已出手跟对方打了起来。

眨眼间,双方打成一片。

周道生这次站在兰氏这边,毕竟他看见了周容若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能在亲孙女面前跟兰氏唱对台戏。很快,兵勇被少女亲属淹没,那些富商大多跟苦主们积有宿怨,也很快被大群人马逮住殴打。苦主们人多,而且大多出身穷困,一辈子干的都是体力活,有力气,而且认死理,一动手,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商有几个扛得住,几个来回就跪地求饶,或滚爬逃窜。

苦主们血气方刚,不要赔偿,只求血债血偿,一个接一个将富商活活打死。

宝书心绪复杂。

要说这些商人有罪吧,但应罪不至死。但要说饶恕他们吧,他们为了利益,到眼下火烧眉毛的境况,还跟言禧站在一边,甚至伙同士卒赶来捉拿所谓反贼,为言禧截留辛苦搜罗,爱如珍宝的美人知音。他们桀贪骜诈,怙恶不悛,也只有死,才能阻止他们继续害人利己。

宝书明知苦主们惩戒过度,却未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醇脂池飞来。

.

梅花树旁,檀木门前。

路广正在等他。

宝书站定在通向醇脂池大门的石板路间,望着路广。路广也望着他。他们是师徒,同时也是仇敌。他们交手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宝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贪生怕死的宝书,路广也不是从前那个手下留情的路广了。这一战,他们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爱和自由。

“出招吧。”路广道。

宝书毫不迟疑,双腿在地面一蹬,扬起地面沙尘,身形如鹰隼般飞起,朝路广扑去。

路广稳扎马步,从腰间扯出长鞭,只听“啪”一声尖厉刺耳的巨响,长鞭在空中轰炸,继而化成灵蛇,吐出锋利而尖锐的蛇信,朝宝书的脚踝咬去。宝书早就料到,路广必然在他身处半空无法变招时出招,但他没想到,当此绝佳杀机,路广却并未如他所料,直刺要害,而是只点脚踝。

宝书意外之余,急忙收腿。

下一刻,宝书明白了路广的意图。

路广切割他的脚踝,只是虚晃一招,路广料定宝书看到此招非同往日,必然诧异。仅仅一瞬间的诧异,足够他置宝书于死地了。因此招式未老,路广迅速将内力灌入鞭梢,那根铁鞭末端的二三十节铁环突然就变得像一根坚硬的铁棍,向宝书□□直刺。

此招断根绝户,阴狠无比。

宝书这一惊,当真比□□被蛇咬更惊慌。

没想到当年教他武功的江湖好汉,在言禧的熏陶下,竟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使得出这样的阴招损计。更没想到,路广这些年武功精进如此,与此前过招的内力相比,今番的路广可谓脱胎换骨,涅槃重生。而他自己,几年勤学苦练,虽有进益,但在路广面前,忽如蚂蚁之于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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