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神之子的宠儿(60)

第二十章 猎杀者的请命

地下室浓浓的一摊葡萄酒,配上填补饥饿的黄面包。一名随时均在颤抖着双肩的小姐,垂低着头,裸露的肩臂下正抖洒着麦子粒粉,她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张嘴,牙齿便光天化日下曝光,一声声地反抗,那被抓住的大面包被揉捏得惨不忍睹。一只猫顺着冤枉之声闻风而来,它打个滚翻,似乎想给她一个惊喜,跑过一边将那肥肉肉的身躯重重地又压在另一个大面包上。女人怯生生地睨了它一眼,几年来的装傻却从未让自己变得这般聪明,富有想象力。那只猫单纯地把地上的面包当成玩物,一样对它嘶咬,对它□□。几经大战后,它变得没力气,沉重地瘫痪在石块地板上。它也在眼巴巴地注视着自己。而她却突然厌倦那一双好奇的眼神。

“滚……滚开……”女人有气无力地将自己口里的面包伸手丢向那只肥猫。肥猫矫健敏捷,“喵!”的一声,就想逃跑,完全不顾肥厚的皮毛下那被扭曲不成形的面包儿,掉头直跑,留下那残缺不堪的面包团孤零零地凋谢在原地。

面包?我其实就是那团被食过的面包。满足人类原始本能的消耗品。吃饱了,尝鲜了,玩厌了,就会丢弃的面包团。可惜这团面包却有了灵魂,有人思想。多么讽刺的一场画面,那□□成一团的杂形是如此沁人心脾。

风起了。

尼罗河水伴随夜风,卷起女人蓬蓬裙下的浪花,重峦叠嶂。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被石灰染黑的麻纱衣服妇女,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穿过石柱白墙的栏道上走来。她显然被地上的一片狼藉吓得翻倒,最后用一只粗胖的手抓着光滑的门沿笨重地支撑自己。

“可娃,”她鼓起勇气问道,声音极为不谐调,像是把过道上一盏盏地油灯吹灭。“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这样肮脏?这些面包,还有这些葡萄酒,这是要供奉给法老王的酒,你怎么倒得满地都是?”

可娃用力地咬咬嘴唇。她该怎么开口?难以启齿,眼下的自己,需要被迫交待所有的一切吗?她多么希望对方别问自己,就让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这样定死在当下的画面。所幸不行,妇人箭步地冲上前来,双手极为有力地想把这幅幻影拍灭,她歇斯底里地拉开嗓门,一个个豆大的音符灌钻进少女的右耳里。

“可娃,有什么事就直说,要是被欺负就直讲!你可是被法老王士卫兵看中的人呀。他刚跟我说黎明十分,他为法老王办妥一件大事,准备要晋升为士卫官啦!你的好日子可到了。”妇人赶忙把地上的面包拾起到编织整齐的篮筐里,口沫横飞地似乎在为可娃洗清凡尘。她用手弹起可娃发髻上一团团的面包灰,然后当最后一片灰被弹落洁白明亮的石板之上时,妇人的眼神可谓点亮了黎明。她兴高采烈地俯身在少女的肩上,嘴里像个开启的机关枪,“嘚嘚”地响个不停。

“我家的可娃是最纯洁的小姐啦,清清白白地不染男人那汗臭的脚味。多亏我平日是多么小心地看守你,而你也是这般自爱,将自己塞进我们这些岁月蹉跎、华不再扬的老妇群里。万能的哈比,感谢您、赞美您。瞧那英雄史卓林,从黄毛小子一路勃发,现在当上士卫军官啦。而那个小子是如此地欣赏你的美丽,你的圣洁身体。可娃,快!现在整妆去他的石房吧!今夜,你不用再回到奴隶那潮湿、低洼的洞穴里了。你会是士卫官的妻子,今后只要侍奉一个男人的奴隶。”妇人看着可娃两眼发愣地无神凝视,她思考是不是她说得不够清楚。可娃却在头脑里的记忆深处,挖得几张史卓林曾经为王妃俯首帖耳的画面,那一脸忠厚老实的人相,总有一天也换了张皮。然而,妇人继续以她素有的妙语连珠串串相套说:

“你记着你关心的毕娃吗?她今天去奴隶市场贩卖了,本想伊毕阿姨借着市场调价换得几枚扇贝。可惜了,毕娃安静地被扒光的一丝不褂,那挑三捡四的奴隶主,捏了她的胸又掐了她的臀,直呼太瘦不喜欢,讨价还价还不如王家开得价格,最后把她□□裸地淘汰出局了,伊毕阿姨那一天哭丧着脸,大叫自己亏了。瞧我是如此地听众哈比之话,从来没把你带去奴隶市场,想也知道那些奴隶主是多么狡诈的商人。”妇人轻轻拍了可娃象牙色的背,想让她永远记住自己的恩德。她微笑着补充道:“今后你就是去奴隶市场选择的主了,可别忘记我们这些对你有恩得阿姨们,记着送我们几枚漂亮的扇贝,我们就知足了。”

“可惜了,阿姨,我们……没有扇贝了……至少不是我送给您扇贝了……”

妇人凑到她跟前,深怕自己听错了一个字。

“可娃,你要认真地说,你不许跟我开玩笑。”

“我没敢开玩笑。阿姨,我从来不对您开玩笑的。但是我……但是我……”可娃匆匆一脸成云团,她想急着解释着,但眼泪又止不住地倾盆落下。

霎时间妇人她全明白了。可娃不是轻易落泪的人。她长期的挂着微笑示人,是因为她早已习惯带上面具。可惜这幅刚硬的面具却只能带在脸上,它实在是太小了,它不能把人完全地包裹起来。这样的一个弱小的人,如果没有把自己的心练得强大,就算戴多厚重的面具,也依然抵挡不了黑暗源泉从细小的缝隙中流进。

“你是说——你已经不再干净了?”

妇人见着她默默地点着头,一时发愣。但她忽然间又醒悟过来。

“是谁?是谁做的?是哪个畜生毁了我们一个又一个纯洁、高尚的奴隶?快——快告诉我——是谁?我要找他算账,今夜白墙来得男人,最小等级也是个士卫兵,我们找鲁尔奈夫王子主持。可娃你放心!你只要说出那个男人是谁,你就不会沦落到沙漠里去流放。”

一望无际、尘土飞扬的沙漠金字塔,埋葬多少成千上万女人的眼泪?然而那些悲鸣的液体却比不上自然创造的伟大奇迹。

可娃感觉到倦乏了。她继续用力咬住自己的双纯,退到另一个角落里。妇人瞥了一眼缩在地上的娇小人儿,其实她并不心疼那些晶莹的扇贝,倒是有些可惜了这光滑净透的身子。奴隶本是苦的,但身为女人的奴隶更苦。

妇人做了一辈子的奴隶。她怎么会不了解可娃的苦呢?她轻声地叫了可娃的名字,扶起了倒地的葡萄酒瓶,“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想必是个大人物了。可惜了你这白白净净的身子。可娃,阿姨与你同为女人,阿姨不会害你的。”

可娃伸给妇人的是一只刚被鲜红的葡萄酒浇灌的手。那酒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粘稠,把过去展望笑容的丫头瞬间化为虚无。妇人爱抚地拍拍她的香肩,什么也不再多问。她想象丫头早已是大人了,她自己会做打算的。

果然……

“阿姨,”可娃的声音叫得很轻,“我会怀有生命吗?哈比会降下灵媒附于我肚子吗?我生出来的孩子,会像那位叫卡鲁的男人,带领我们看到的那些‘王家孩子’们吗?我真得很害怕当孩子的娘,我自己也只是个孩子,我完全没有准备去当一个孩子的母亲。如果……我真得怀了生命,阿姨,我可否把她交托给您。就像那洞穴里的孩子们一样,由大家抚养着长大。我真得觉得,‘王家奴隶’的孩子太可怜了……”

“可娃,莫非你是被王……被王子……给……”

“阿姨,别说了……别再说了……”

无声的拥抱,是最耐人寻味的温情。女人与女人的依傍,是最说不出的忧伤。

只在这时,远方的狮子发出清晨第一次暗哑的吠呜。一支矛枪断裂,掀起了叮叮当当的开场声。大殿上,一道黑光在灯火摇柱的光影中摆曳。三三两两的矛枪顿时稀稀拉拉的落地。它们不成方圆,将那耀眼的繁星衬托地更美、更艳。

大殿上,人们被这漆黑的电闪、袭人的冷气震住了。他们伫立在冻结的空气中,在注视着眼前的女人被新鲜的艳红浇灌的雕塑中,吮吸着冥界的气息,手中之盾不约而同铮铮作响,像是在欢迎另一个世界的亡魂。他们似乎见到塞斯神的影子。那位本应逐出诸神之外的邪恶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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