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钦凡往下砸的手顿了一秒，又接着往下揍了一拳，扯他的领子不费力的拽起身，往霓虹灯过道一旁的垃圾桶对着一甩。
瞬间垃圾桶倒地，过道狼藉一片，霓虹灯的光下斜映着贺钦凡整个身子，将他融入在整个黑暗中，下颚线削瘦外泄的凌厉感骇人。
“舍不得让她受伤吧？”唐磊大口的呼气胸口下上起伏接着往下说：“要是她受伤了，凡哥估计会杀人吧？”
说着说着他不屑的笑了笑，抬起头看了一眼贺钦凡的表情，眸子黝黑似乎有些动摇了，这种感觉很微妙，但很快又消淡了，此时盯着他的眼神仿佛是要将他湮没深海。
唐磊头往地上躺着，整个身子都放空了，仿佛视死如淡。
他觉得值了。
能让贺钦凡这种目中无人的人有一丝觉悟，挺值的。
“贺钦凡我跟你一样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受伤，能让你们其中一个吃点苦我就知足了，你今天就算要把我打死，也算值了…”他将嘴里的血液往旁边一吐，笑意且疲惫道。
话到耳，贺钦凡立在一旁心里顿了顿，手指兀突的骨骼满是鲜血，交融着暗黑换成黑色，沿着指尖滑落。
他没下手，像是真的听进去了。
提到了他心底要命的人，他总会莫名的集中。
贺钦凡他不是什么好人，初遇纪柯时也是满怀恶意的，从年少起他就没见过光，所以他喜欢将一切美好的东西砸碎。
他不畏惧所有，视世界都如浮云。
混浊的那几年简直就是在玩命。
打架，抽烟，网吧，酒吧所有的坏事都做尽了。他那时没什么信仰，肆无忌惮的活着，心想反正也就命一条，大不了就这样直到死去。
在平镇这片地混的，就没有不认识他贺钦凡的。
打人不眨眼的狠劲，像只凶猛的猎虎。
令人望而生畏，远而避之。
圈内对他评价听得最多的就是：他呀，是真狠杀人都不会眨眼的那种。
同样也有一大批臣服他的人，但暗地里想拉他下水的人也多，这种圈子里多的是人面兽心，谁也不知道谁是好人。
年幼生活在这片地深渊之地，他压根就没有感受过人间的温情。
磨盘打滚十几年，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交流，甚至能说他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母亲的抛弃，父亲的谩骂殴打，旁人冷漠的对待，在这种没有光的环境下生长，受的最多是痛仰。
贺凡没有去世前，他过的是被殴打的日子，那时为了躲经常会有一段时间不回家，随后造就了一个她改不掉的习惯，随便找个地就能呆上一夜，比如网吧。
一直到江琪将他带回家才开始变好，再后来遇到纪柯，从此有了信仰。
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会一直混浊到死，却意外的遇到了光，以至于无关的人提到她，都会心眼一跳，犹豫不决。
所以此刻他无动于衷，站在唐磊的对面想了很久。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选择放过，独自一个人带着伤到了临中医院。
为了不让纪柯发现，贺钦凡连着一个星期都没回学校，打算等伤口愈合再回去。
这事原本只和倪娜姐说了，但她管不住嘴和林正还有阿城透露了话。
他们跟着贺钦凡后背也跟惯了，不可能放他一个人不管，于是就悄无声息的□□到了医院。
贺钦凡不想让纪柯知道，所以干脆不让人走，三个人就这样陪他陪了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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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钦凡将烟头拿开，放入一旁的烟灰缸里，看着烟雾渐渐缭绕再渐渐消失在空中。
倪娜右手拿着一把伞，左手提着外卖从门口进来看见的就是贺钦凡孤独且肩宽的背影，又撇头看向长椅上睡着了的林正和阿城。
两人的打呼噜的声音在这房里异常的刺耳，她没忍住踢了一脚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阿城，粗暴的着吐槽道：“睡成猪一样的，也是没谁了。”
林正坐在一旁也吓了一跳，两人迅速的从长椅上直直的坐起。
阿城迷糊看着倪娜的脸，又垂眸盯着她手中的外卖两眼放光：“我靠，有饭吃。”
伸手就打算去接却被倪娜拍开了，声还有点响，也是真疼。
阿城捂着自己被打的手背，抽风一样的装模做样起来，委屈巴巴的出声：“没爱了呗。”
倪娜倾着头白了他一眼，然后痛快的往一旁的空桌上放，坐下后自顾自的拆开包装开吃，将旁人的眼光视而不见。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停了停手中的筷子指着林正含糊的开口：“我听别人说小朋友期末考试打了零分，是真的吗？”
林正明显是知道的，昨天班群微信有通知。他意识下往贺钦凡的方向看，又朝着倪娜眨眼，示意让她别再说了。
“怎么不让说？”她有点来脾气了，这几天顺着贺钦凡的意不让出门她就没出，躲也躲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行不通。
倪娜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扔，蹙眉不满对着贺钦凡开口：“我还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躲的，我觉得你就是存心的，存心的让人家一姑娘吃不好，睡不好，考不好试……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打算让她融入你的内心。”
林正和阿城在一旁不敢插话，脾气暴起来比谁都狠。
倪娜是真的气炸了，从别人口里听说小朋友过得不好，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还帮忙瞒着越想越头疼。
她谈过不少恋爱，按这种方式根本走不长远，反而会加深矛盾。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以为是好事，但其实是在消耗对方的耐心，到最后换来的是两败俱伤，没有结果。
见他还是没做声，她没忍住又说了他一通：“人家为了你写不出题，在还考场哭了一场，高烧不退现在还在屋里躺着……”
她掀起眼皮直视着贺钦凡忽地冷笑的一声：“贺钦凡…你挺行呀，让人家一姑娘为了你这样。”
贺钦凡眼神突变，表面上沉默无言，心里却无序的跳动整个人都变得不好。
他没想这样，他只是怕她看见自己身上的伤会哭，所以才选择用这样方式，也没料到自己会对纪柯的影响这么大。
瞬间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又让自己的姑娘伤心了，他倏地站起身往门口冲。
或许贺钦凡放了唐磊的想法就是如此。
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伤心，被人欺负。
视她如神明，捧她在心。
是命，是唯一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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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临街上昏暗，屋檐上的明灯照应有了那么一丝的光澄，凉风借此喧嚣，呼应在耳边。雨势滂沱，风雨交加，贺钦凡沿着屋檐，一路无阻跑到纪柯家中。
无人的屋子冷清且惨淡，阴暗到仿佛深不见底，凉意趁此穿透贺钦凡的身躯，他站在门口如同空壳漠然置之，半刻钟他都没有动摇。
贺钦凡立在原地像是愣住了神，浅灰色的眸子幽暗，看不出情绪。脸上的虚汗溢出顺着下颚滑落。
忽间伸起修长的手指拿起门上的锁，看了良晌。随后无力的松开了手，背过身沿着锁住的门倚靠着，从兜里掏出烟，夹着烟的指尖微微动颤。
雨势越下越凶猛，雨水从高处往下直流，像是银河里的水倒泻了下来，清冷凄凉。往他脸上砸，似乎在朝他讪笑。
风太大，吹得火苗无序的晃动点不着烟，他将打火机和烟随时扔在了一旁，垂眸忽地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自嘲。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策以及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选择等，哪怕有可能再也等不到。
脑海里正在联想时巷口突然折射出来一缕白光，忽明忽暗的慢慢朝自己靠近，继而逐渐被放大。
贺钦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照的微微眯眼，看清了人后迅速的站起身。
“阿轲。”他出口声音沙哑，犹如砂纸磨过桌面，沙沙的声音刮得人耳根子都疼。
☆、chapter36 （已修）
纪柯站在他面前顿了一秒，片刻后低着头，将手机收回衣服兜里，另一只手又面无表情的从裤兜里拿出一串钥匙，伸手去开门。
今天刚退的烧，出门透了口气，这会儿还是头重脚轻的没有力气，头脑发昏的她不想搭理，也是真的不想搭理。
因为从没这么肯定过一个人，贺钦凡是头一个，他总是不明不白的消失，让纪柯恐慌。
这些天似乎是消耗了她所有的耐心，与其这样她还不如不要，不要这份迟早会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