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司马是妻奴(3)

“将军,人带进来了。”一旁副将的声音将她的思绪陡然拉回。

赫连卿抬眸望向小玉,仅仅只这一眼,便足以让她在心底狠狠打了个寒颤。

那双眸子太过锐利,尽管只是轻轻扫过一眼,却犹让人忽觉,自己好似被青狼盯上的猎物一般,在劫难逃。

“你是郡主派来的?”他的声音仍是那般低沉粗粝,听着无甚情绪。

小玉立即曲身福礼,低垂着眼眸不敢同他对视,“回将军,奴婢是永乐郡主的贴身侍婢小玉。郡主让奴婢带话,说想同您当面道谢那日解围之恩,请您务必腾出时间,在护城河悦澜舫上与她一见。”

说罢,她鼓足勇气抬眸瞄了一眼,却不想惊奇的发现,对面那人的眼神在听完她的转述之后,莫名柔和了几许。且那原本崩得紧直的唇线,也逐渐展露出显微的弧度来。

虽然,算不上是一个笑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赫连卿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映入了丝丝柔软的笑意。

少焉,只听他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那便……明日巳时吧。”

“是,那奴婢便回去复命了。”她再次曲身福礼,仍由那位副将领着,离开了大将军府。

去护城河打点好悦澜舫后,小玉又去了一趟街市,周全地替自家小姐买好素白帷帽,而后才回到沁棠院内,将约定好的时辰告知了温若言。

翌日,她同往常一般辰时起,洗漱后到大堂陪父亲母亲一起用早膳。

自从那日接到圣旨后,长公主和长平侯二人便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他们深知自己女儿的极不情愿,因此每每同她待在一起时,总不免要语气轻和地劝上两句,生怕她钻了牛角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而对于这门婚事,他们夫妻二人却是各持己见,无法苟同。

长平侯到底是曾在沙场血战过的人,虽已是中年,但骨子里头仍有一股血性余在。大黎从建国之初,便是赫连家同开国太/祖一起打下来的江山,这两百年来赫连氏世代忠君报国,身先士卒。在长平侯眼中,没有赫连家便没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因此这门婚事他始终觉得,是言儿高攀了赫连家。

但长公主却不这么认为,她认同赫连氏对大黎的功劳,可这并不影响她心中的君臣之分。

她的言儿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女、是养尊处优的永乐郡主、是她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言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儿郎,而不是一个胸无点墨的武将。

虽然他们二人对未来女婿的看法并不一致,但圣旨已然下达,纵使长公主再不情愿,也只能同长平侯一起劝说温若言。

这不,席间又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教,一个早膳的时间恍若一整年那么漫长。

而就在温若言左耳进右耳出时,三条街以外的大将军府内,赫连卿已经一脚踏出了门槛。

“将军,您怎么不走了?”副将何穆看着他停在门槛上的那只脚,疑惑不解。

赫连卿不答,抬起右手横在何穆鼻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张了张嘴,一本正经地道:“今早晨练流了一身汗,你闻闻,洗干净了吗?”

“……”

短暂的无言后,何穆无奈凑近,仔细嗅了一嗅,“都是皂香,没汗味的,将军放心。”

“嗯。”他收手转身,将另一只脚踏出门槛,却又再次停在原地。

何穆终是微微叹气,又问:“将军,这回又是怎么了?”

“今日天气不似昨日那般闷热。”赫连卿仰首微眯着眸子,望向那颗被层层厚云遮掩住的艳阳。

“是啊,昨日日头甚是毒辣,今日难得降下来一点儿。”何穆顿了顿,又道:“将军还是趁着这日头不大,先去画舫里等着吧。”

那人对他之言不予理会,令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转身又走回府内。不多时,赫连卿便回来了,手臂上还搭着一件玄色的披风。

“将军,这是三伏天呀…”何穆都要怀疑自家将军是不是脑子坏了,如此燥热的天气,竟还拿了一件披风出来。

赫连卿将手中的披风交给他,径直走出府邸翻身上马,“水上微凉,女子体弱,有备无患…”

他侧眸木然睨了何穆一眼,神情冷淡却又暗含轻慢,缓缓道:“你不懂。”

“……”

马匹一声嘶鸣扬长而去,何穆在心底将他狠狠鄙视了一遍,这才也骑马跟了上去。

二人到达悦澜舫时,骄阳仍旧淹没在云群里,如赫连卿所料,仅是河岸边便已有几缕微风,想必那河中央的气温应是更低。

时辰刚及巳时,赫连卿接过何穆手中的披风,令他在岸边等待,打算自己先行进入画舫。

左脚方踏上船板,便听身后传来车轱辘的声音,接着一声长吁响起。他回首望去,一辆挂着长公主府令牌的马车,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

赫连卿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笔挺着身姿端立于岸边,一双幽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马车的门帘。

先从那马车里下来的是昨日见过的丫头,她牵起裙摆走下马车,而后向那门帘后的另一人伸出右手,细声唤了句“小姐”。

门帘被缓缓掀开,温若言戴着素白帷帽,一身茶白色的素雪绢裙纯洁无暇,迈着细碎步子款款走出。

纵然瞧不见那帷帽后的真容,可当那抹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仍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里的躁动。

事实证明,天公偶尔也是会作美的。

她方行至他眼前,忽有微风猝不及防地拂过宽檐下的薄绢,一双流转着细碎光亮的眸子猝然与他对视,惊慌失措显而易见。

薄绢在她低下眸时复又落回,将一切微妙的情绪掩于素白之下。微风和煦,云卷云舒,有人正春风得意马蹄疾。

“郡主。”赫连卿拱手鞠礼,面上情绪一如既往淡然自若。

待温若言颔首回礼,他先行一步跨上船板,而后回身朝她伸出右手。她怔了瞬息,却迟迟不愿伸出手来。

可那人似乎毫无眼力见,她不伸手,他便也不收回。

两人在岸边僵持了片刻,温若言低眸瞧了一眼船与岸之间的河水,浑浊又阴深。她又扯了扯及腰的薄绢末端,实在是挡人视线。

犹豫须臾,她终是将手覆上了他的掌心。

第3章 婚约谈判

画舫渐渐驶离河岸,小玉同何穆一起被留在了岸边。

舫内置有早已点燃的沉香,高雅沉静的香味弥漫在画舫内,温若言方一走进,便顿觉心神安乐,平和宁静,倒真是个适合谈判的好地方。

她取下头顶帷帽放置一旁,与赫连卿在方桌前面对面入座。正欲伸手去拿面前的茶盏,却忽地被他给拿了去,而后十分自然地拎起茶壶,斟了满满一杯凉茶又递还给她。

“……”

竟还有几分礼数,温若言心道。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旋即秀眉微蹙,情不自禁抱怨了一句:“这茶真难喝,拿了我那么多钱也不知道买点好茶招待我。”

说着,红润檀口蓦地扁起,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净是嫌弃和鄙夷,十足的娇生惯养大小姐架子。

赫连卿见她这般嫌弃的模样,便也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可他那味蕾似乎同温若言不一样,这凉茶他尝着,倒也没有她说的那般难喝。

不过,他素来不是一个懂茶之人,自然是尝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于是他干脆将两人之间的话题,先一步转进了正题,同她对视道:“昨日听郡主的侍婢说,郡主约我出来是为了道谢?”

没想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温若言着实愣了一愣,紧接着心底顿起几许尴尬,低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仔细琢磨着用词,想着如何能让自己不丢面子,又能使对方真切的感受到她的诚意,以方便后面要谈论的话题愉快进行。

可她那张嘴最是擅长吵架,除此之外,道歉道谢的话她一律说不出口。更何况,她要道谢的对象还是……

罢了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这道谢的话今日必须得说。

温若言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不躲不避,“那日…”

“不必了。”

“……”

“哈?”

斟酌了好一番的话才说了两个字便被打断,实在让她一头雾水,一时拿不准面前这人的想法。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