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辛秘无不为外人知也,便是听闻也是众说纷纭,无外乎恩怨情仇,爱而不得,因爱成恨此类风流韵事。
亦有传言道,太后尚在闺中时心仪之人本是宁王,但宁王心有所属,而先帝对太后情根深种,登位后便迫不及待将太后接入宫中册封为妃,很快便荣升为贵妃,再后来又被封为皇后。
太后这一生可谓是荣宠至极。
而宁王府则是另外一番光景,宁王纳妃后不久便去了边关,宁王妃生产之时他也不曾回来瞧一眼,过了几年宁王失踪,随后便有宁王战死的消息传来,宁王妃便抛下稚儿殉情了。
世人皆道宁王与宁王妃鹣鲽情深,生死相随,曾传为一段佳话。
然事实并非如此。
宁王未死,十多年后平安归来,王妃却已逝去,着实令人惋惜。
慕容文修听完,不禁摇头失笑,“我父王与我母亲并非传言中的那般情深意笃,这其中还有一位不经常被提及的女子,便是当年前来和亲的朝云国公主肖潋幽,我父王对她一见钟情,但她却爱上了一个江湖侠客,肖潋幽与那江湖侠客隐姓埋名远遁江湖,我父王娶了我母亲,生了我,我母亲也并非殉情而死,而是遭人暗杀的,先帝为了保住我,便将我送走,远离这是非之地,待我长大成人,又安排我以陆家二公子的身份回京,故而我顶替怀瑾的身份在陆侯府过了数载安稳日子……”
既是如此,那当年弃她于不顾的便并非陆琢。
这与慕容璃先前所知晓的真相截然不同,她脑子乱了,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可慕容文修没必要骗她。
只是她心中仍疑虑甚多。
“肖潋幽既是和亲公主,她与人私奔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为何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慕容文修道:“因那江湖侠客的身份与旁人不同,而我父王也愿意成全,朝云那边亦不愿将事情闹大,先帝便将事情压了下去。”
一介江湖侠客抢了宁王的女人,竟然连先帝都默许了,慕容璃吃惊不已。
“那人是谁?”
慕容璃沉默片刻,幽幽道:“他便是清乾山庄的庄主颜御风,他如今是我的岳丈。”
慕容璃呆住。
“嫂嫂她、她姓薛,又怎会是颜庄主的女儿……”
她曾是薛青芷,年幼时父母亲仍在,父亲姓薛,母亲颜氏。
颜氏……
慕容文修帮她解惑了。
“颜家世代守护国玺,忠君爱国,可惜人丁凋零,祖父只有一子,后来收养了一个孤女,收为义女,冠以颜姓,便是后来的薛家二夫人颜氏。”
见她一脸困惑,慕容文修接着道:“阿芷她并非薛家的女儿,她是颜家的女儿,只因祖父不喜自己的儿子与敌国公主在一起,阻挠不成,一气之下将还在襁褓中的阿芷带走,后交由薛二夫人抚养,薛二夫人离世后,祖父将阿芷接走,多年后她才与亲生父母相认。”
如此曲折离奇的身世,慕容璃听到最后才算是听明白了。
薛青芷本该姓颜,她是清乾山庄庄主颜御风的亲生女儿,而非传言中的义女。
怔愣片刻慕容璃方才回神,见宁王若有所思,她试探问:“王兄,那你是如何看待嫂嫂与陆琢之间的传言的?”
宁王轻笑道:“我与阿芷相识之初她便是她,未曾与怀瑾有过牵扯,所谓的传言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
传闻宁王宠妻如命,如今瞧着倒是传言不虚。
夫妻一心,至死不渝。
慕容璃着实羡慕他们。
她打趣道:“嫂嫂真是幸运,觅得一心一意待她的好夫君,知她信她,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宁王失笑,抬手敲敲她的脑门,“小丫头片子,胆肥了啊,如今敢取笑为兄了。”
慕容璃俏皮地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明明在夸兄长英明神武,嫂嫂独具慧眼觅得如意郎君啊,兄长则可曲解妹妹的意思。”
兄妹俩皆笑了起来。
笑闹过后,宁王恢复正色,语重心长劝道:“阿璃,你既已与怀瑾成了亲,往后便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最忌离心猜忌,怀瑾他这一路走来极为不易,你莫要信了那些流言,怀瑾与阿芷之间并无纠缠,他只是认错人了,此番他顶撞陛下,挨了二十大板在宫门前罚跪三个时辰,他只是为护住你,你可明白?”
慕容璃怔了怔,心中困惑许久的疑团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
“王兄可知我父王与母妃他们是否安好?”
荣王府是否有谋逆之心,陛下心中必然是清楚的,否则便不会只是阖府押入天牢候审了。
陆琢入宫求情带伤而归,若真惹恼陛下,又岂会只是挨板子罚跪。
她如此冷静,倒是让宁王感到意外,却也颇感欣慰。
“你不必过于担忧,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待水落石出之时一切便明朗了。”
他虽未明言,却已经透露太多了。
慕容璃心安了不少,恭恭敬敬地向宁王行礼表达谢意。
“如此便有劳兄长照应一二,眼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宁王未在将军府多待,与慕容璃叙话后便离开了。
待大夫替陆琢包扎好出来,慕容璃才进屋。
陆琢光着膀子趴着,背上的伤虽已包扎完毕,先前受箭伤的部位仍旧能从纱布浸染的血迹瞧出来伤势不轻。
陆琢是醒着的,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慕容璃将水盆端至床前,细心为他擦拭脸上的细汗。
他眼不眨地望着她,嘴角弯弯,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慕容璃极为不自在,嗔他一眼。
然,某人并未收敛,反而得寸进尺拉住她的手,嬉皮笑脸。
“皮外伤而已,阿璃莫要忧心,歇几日便无碍了。”
慕容璃将帕子放回水盆中,与他对视,郑重开口。
“自打成亲后夫君便不曾有过一日的安生日子,结缘不合,两看相厌,不如相离,故来求一纸和离书,望夫君成全。”
陆琢闻言,笑意渐消。
“你要与我合离?”
如今她唤他一声夫君,本是浓情蜜意,却是求他合离。
陆琢咬牙切齿,愤愤道:“休想!”
☆、陆哥哥
气急之下情绪难免失控,陆琢见她红了眼眶,便意识到他的语气重了些。
“阿璃,你再信我一回。”他几近哀求,卑微到极致。
慕容璃怔怔望着他,低喃道:“我该如何信你……”
陆琢握紧她的手,安抚道:“你且安心静养,一切我自有安排,不久后你便能见到你的亲人了。”
许是他的声音过于温柔将她给迷惑了,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他,她竟无法拒绝。
“好。”
片刻后,陆琢睡去,慕容璃抽出依然被他握住的手悄然离开。
她出不了将军府,索性便窝在偏院里未再有别的举动,随风又安排了婢女到偏院侍候她,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若荣王府一切安好,与她而言便可称得上岁月静好了。
陆琢因一意孤行护着她而受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弄得伤痕累累。
慕容璃自宁王口中得知那许多她曾不知晓的真相,心跟着乱了。
宁王是她的堂兄,又岂会骗她,陆琢的身不由己,她曾执着的怨恨在真相揭开后竟是那样的可笑。
傍晚,陆琢醒来后差人来请慕容璃去正屋陪陆琢用晚膳,去的途中恰巧遇到要来寻她的流云。
流云可比逐风圆滑许多,最会察言观色,见慕容璃气色不大好,言行举止皆小心翼翼的。
“夫人,咱们府上花木需重植,将军命属下寻来花匠,将军说您是主母,府中一切事务由您做主。”
言外之意是询问她对此有何安排。
慕容璃此时哪有闲情雅致探讨这些,先前那般折腾府中花木不过是与陆琢较劲,事后便觉得实在是荒唐了些。
“照原先的样子复原即可。”
流云虽讶异,却也不敢多问,应声退下。
慕容璃随意闲逛了一圈才去正屋,陆琢已能下床走动,只是面色仍有些许苍白,见她进屋,他勾唇朝她伸手。
“阿璃。”
慕容璃驻足不前,疑惑望着他,眼神带了几分戒备。
“你唤我来,除了用膳还有何事?”
她不动,陆琢便向她走去,极其自然地牵住她。
“今日七月初七,夜里有灯会,街上热闹,可想去放灯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