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阮软只好转身,一步三回头,含着泪看着遭宋谋逸夹着脖子的之夏。
她独自躺在床榻之上,只觉得好笑。
她之前想些什么呢?就这么容易可以逃得出去吗?
他可是宋谋逸,那个在她面前伪装了三年之久的人。
忽地,她侧头紧盯着,听了半响,讪讪转头。
宋谋逸的脚步声,她自是分辨得出来。
随着脚步声渐近,她觉着自己的身子的僵硬程度也逐步上升。
那人见她如此,轻呵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她觉着怪异,小心翼翼地侧目去看——
宋谋逸面容胜过飘雪那般,冷冽淡漠,与平常无二。
但阮软知道,那半眯起的凤眸里,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果不其然,一瞬间的功夫,宋谋逸便将她压在床榻之间。
她见那淡漠的面容好像有了丝缝隙,惶恐不安地微微颤着,像是害怕极她的消失。
就连此刻彼此的呼吸,在这渗人的气氛之中,也变得绵长而微弱。
宋谋逸用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盯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也不曾转眼,也就一直看着宋谋逸。
若是可以,她宁愿没有看见过面前人去用着锋利的匕首去架着之夏的脖子。
宁愿一辈子都不曾嫁给他,作为一颗不清不楚的棋子,遭他算计。
宁愿......
从未在红阁前,遇见他。
静静地,不知过了多久。
宋谋逸沙哑的声音响起——
“又想离开吗?”
这句话一说出,她看见宋谋逸的眼眶泛起红。
此刻,他像极被人豢养极久的宠物,遭主人的遗弃那般,无助而惶恐。
阮软的心猛地一收,红了眼眶,身侧的手胡乱的抓,张张合合的嘴唇,到最后也没有吐出一句话。
可宋谋逸接下来说的话,彻底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宋谋逸轻柔地牵着她的手,将一个冰凉的物件放置她的手心里。
她好奇地低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她便顺着那冰凉的物件去摩挲着,可摩挲到的却是温暖的指尖。
他淡淡笑道:“别乱动,会划伤的。”
话是对她说的,可她不知道宋谋逸遭刺刀划破的手心,血流不止。
她听到这句话,窒息般的难受之感传遍全身。
那是刺刀?!
宋谋逸想干什么?!
阮软道:“宋谋逸,你要干甚?!放开我!”
她努力地挣扎着,可在宋谋逸的压制下,像是嬉戏般的打闹。
宋谋逸轻柔抬手,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阮软感受到脸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她低眼朝脸颊斜看——
她看到宋谋逸白皙如瑕的手与鲜红的血交织,散着诡异的美感。
更让她心颤的是,宋谋逸的面色如常,似乎流着血的人不是他!
而她的反应,落到已处于癫狂边缘的宋谋逸眼中,却成了对他的害怕。
宋谋逸照样用着那泛红的眼眸盯着她,手上轻柔的动作却没有一丝懈怠。
“宋谋逸!你去止血,好吗?”
她看着那只被红色染满的手,几乎是哭喊着出这句话。
宋谋逸抚摸她的手微顿,笑着看向她。
摸出那把身侧的刺刀,抵在自己的左胸口的位置,语气平淡:“想离开,先朝这刺。”
他说完,还很贴心地递到她的手心里。
阮软握着刀柄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顺势望去,只见宋谋逸依旧是含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
看着宋谋逸如此,她停住了颤抖。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待她再次睁眼时,依旧触及到了宋谋逸宠溺的目光。
在她看来,宋谋逸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随后,她又紧紧地握住刀柄,用力得肉眼都可见她手腕处爆起的青筋。
她紧盯着宋谋逸,握着刀柄的手亦是缓缓地朝宋谋逸左胸口的位置移去。
当刀尖已经触碰到那深蓝青衫,她额头的细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她在内心努力地呐喊着——
杀了他,你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杀了他......
在刀尖触碰到宋谋逸的身体时,她慌张地晃荡一甩,将刺刀摔落在地。
她飞快转头,看着宋谋逸的左胸膛——只见晕染处点点血花。
就在这一瞬间,阮软流连于眼眶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了。
她的全身像是抽去了力气那般,望着床帘上精美而繁杂的刺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她幽幽道:“宋谋逸......你就是个疯子!”
宋谋逸低沉地笑了起来,紧紧地将她抱住在怀里,她的肩膀也有着湿润的触感。
随即,宋谋逸轻柔地缠上她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随即从袖口抽出两根丝绒绸带,裹于她的身上,将她与他捆绑在一起。
宋谋逸说:“软软,别离开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你离开我,我会不像个人的。”
她一听,嘴角扬起嘲意。
确实不像人,
像是魔鬼!
——
翌日,天初亮。
阮软睁眼时,没看见昨晚被绑在身上的绷带,倒是有点惊讶。
她伸手朝身旁探去,还传来余热。
看来,宋谋逸应该是刚走。
思索着昨晚混沌的一切,她只觉着是宋谋逸昨晚抽风的劲儿过去了,才没给她绑上绸带。
但是,她一想道那满是血的手,就头疼。
昨晚的宋谋逸,是她不曾见过的。
“夫人,可要用膳?”
她随声望去,一个穿着淡紫夹袄的丫鬟,笑看着她。
阮软道:“你是?”
丫鬟朝她乖顺地朝她附身,声音像是黄鹂鸟,回道:“回夫人,奴叫清秋。”
她冷笑,他又安排了一个人眼线在她身边吗?
想着,她摩挲着指腹,看来逃出这首辅府,得从长计议了。
她侧身,语气不善道:“我要之夏。”
清秋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眼睛里满是惶恐,她连忙弯腰,道:“夫人,不要为难奴了。奴是爷叫来服侍你的,之夏姐姐......奴奴不知去哪里了啊!”
她微愣,朝清秋拂了拂手,道:“他......在哪里?”
清秋迟疑道:“爷吗?爷在书房呢。”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飘飞的大雪,皱了皱眉,道:“拿件外袍来。”
清秋连忙跑向一旁的衣架子,取下一件绸绒袍,道:“夫人可是要用膳,再过去呢?”
她想了想,若是想要离开这儿,定是不能坏了身子。
便朝清秋点了点头,道:“嗯。”
随即,她见到案几上放着精美的吃食——
有着雪糖浓玉米汤,还冒起白气;还有些许刚炸好的春卷,缀着葱油花,精巧可爱;泛汁的小汤包,服帖地躺在竹制蒸笼里,随着热气的催化,泛起竹的清香。
这些,都是她爱吃的早点。
站立一旁,为她布菜的清秋,冲着她欣喜道:“夫人,这都是爷亲自吩咐下去的呢。”
方前,爷便嘱咐她,必要夫人用膳。
阮软淡淡瞥了清秋一眼,舀起一勺玉米浓汤,道:“莫要多嘴。”
清秋微愣,道:“诺......”
之夏姐姐曾和她提过夫人的,说夫人虽活泼却不失贴心。
可如今她怎觉着,夫人唯有冷淡,拒人千里之感呢?
看来,人嘛,还是切身体会的好。
待阮软用膳完后,便随着清秋,朝书房的位置走去。
首辅府可不小,走过去还是得花半柱香。
飘飞的雪,未曾因为年节将至,而变得收敛,反倒愈发下得急促。
雪急路滑,清秋一个不小心便踩到一个覆满雪的洼地,遭那厚重的雪盖到了脚踝。
就在她等着摔个屁股蹲儿时,右手遭身旁人往上一拽。
阮软使着力,撑红了脸。
一见她发神,便急道:“快起来,这大寒天的,摔了定会得风寒!”
清秋连忙借力起身,道:“多谢夫人!看来......之夏姐姐说得真对!”
阮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之夏和你说了甚?”
清秋连忙捂着嘴,不出一言。
阮软自小便懂知之为知之的道理,便道:“带路吧。”
“嗯!”
忽地,她的耳畔传来女人凄惨的尖叫声......
像是在唤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