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说我是为她的事……”连殷一着急,脸就红了,人也变结巴了。
“那你是因为何事……萎靡成这样?一看就是肾不好。”
“……”连殷低下头,一副别扭的样子,“我只是为自己资质不好,感到难过而已。”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现在是太平盛世,你可以安安心心当你的普通人。”
这个“普通人”在连殷的心上扎了一刀
“我来时,你们宗主说,现在不需要那么多法师,那些资质平庸的放出去好好当个平凡人。”
这个“资质平庸”又扎了一刀。
唐书笑了,“反正现实生活中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努力当好一个普通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真的?”
唐书笑得真诚,“真的。”
连月和连祺桢进来之时,恰好看见了连殷望着唐书一副深情的模样,两人动作亲密,挨得如此之近。
在那一刻里,连月的脑袋忽然炸了,“原来你喜欢的不是连飒飒,是她。”
连殷顿时百口莫辩。
唐书收回了自己的手,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扭头时,正巧撞上了司禹的视线。
看见了唐书这个样子,连月火气更甚,气得直跺脚,“哥,你还不看好自己的人!”
场面顿时有点混乱。
连殷猛一下站在床上,“连月我跟妳说,妳别血口喷人,我是不喜欢妳,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别人。”
“啊啊啊啊。”连月捂住耳朵,“你再说一遍。”
“很好让我说一万遍都是一样,我、不、”连殷激动得把双手放在胸前,打了个叉子,“喜、欢、妳!”
那一瞬间,连祺桢没有拦住连月,让她飞一般一步踩到床上,顺手给了连殷一个巴掌。
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唐书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立马远离是非之地。
同样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连殷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一时间脑子短路。
“你再说一遍!”
“不敢了。”这一次连殷的回复很迅速,而且极其流利。
“我再问你一遍,你、喜、不、喜、欢、我?”
连殷急红了双眼,立马扭头眼神示意唐书。
唐书只是双手环胸,一脸看戏的样子,并无任何表示。
连殷默默地吞了一口水,逃似地跳下来躲在了唐书的身后。
“不管妳再问几遍,我的回答都是不可能,我宁愿喜欢连飒飒,也不会喜欢妳。”
被当做挡箭牌挡在前面的唐书,有点不太自然,她特害怕飞来横祸。
“好你个连殷,你宁愿喜欢连飒飒那傻子……”
“她才不是傻子。”连殷猛一提,把唐书甩到了后面。
连祺桢看到这场景时,嘴巴也跟着唐书不自觉地把嘴张大了。
“为爱挺身而出,他终于承认自己喜欢谁了。”
压在司禹腿上的唐书为了缓解这四目相对的尴尬,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一句。
“妳闭嘴!”
“妳闭嘴!”
当他们异口同声喊出这一句之时,唐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不要撞到枪口上。
压到了大佬的书,唐书赔着一张笑脸,双手恭恭敬敬地从自己身下抽出那书,再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
司禹接过了书,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把自己的腿从她身下抽出来,再跪在床上,扶起了她。
一靠近唐书,他鼻腔中充满了他家中洗发水的味道。
唐书一时间不明白这走向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好,可却忽然间,他搂住了她。
看到了这一幕后,背后的争吵声顿时戛然而止。
“那、那什么,我们还是出去吧。”
顿时病房里变得空空荡荡。
唐书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差点就跳到了嗓子眼上。
可这特么地不是她的心。
唐书的内心戏还没走完,司禹就松开了。
这一松开,他手里就多了一把火铳。
唐书往后看,这才看见自己的乾坤袋在背后。
司禹从床边的抽屉拿出怀表,扣动火铳的时候,唐书倒吸了一口气。
“你要干什么?”
“这东西脏了。”
“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唐书就后悔了,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她的。
“这、这里面没有子弹。”
“那也足够了。”
他抬起手,拿着火铳狠狠地砸向了怀表。
怀表碎了,火铳也变形了。
唐书心痛到咬住自己的手指。
“妳不是说现在是‘太平盛世’,估计也用不上了吧。”
唐书把自己的乾坤袋翻了个遍,发现一件法宝也没了。
黑伞哪去了?
哦,在和武士鬼决斗时,没了。
法袍哪去了?
哦,好像在对抗火灾时,丢了。
她望着那损坏的怀表和火铳不敢再说话了。
她忽然间想起了连祺桢,看她现在的样子明明就好得很,连举行祛拔仪式时也一点事也没有。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真眼前的人不是说得罪就得罪,唐书顿时感到自己可能有点危险。
“那个,”唐书摸着身后的床,正准备逃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腿、腿麻了。”
司禹正想扶唐书起来时,突然被从她身后跳出来的一团影子抓伤了。
此时,大脑也动弹不得的唐书:“……”
司禹二话不说捏起了安西的后颈肉。
安西发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病房。
死机的唐书终于运转过来了,一把就夺过了安西。
“你积点德。”忽然间意识到安西奶奶的死可能和她脱不了关系,唐书的语气又软了点,“你看它多么可爱,你怎么舍得……”
司禹看看一脸可怜兮兮的唐书,又看看一脸凶相的黑猫,一点也不明白它到底可爱在哪里。
“妳怎么还留着它?”
“连宗主说了,因为天道衰微,自然的灵力也有限,所以这些吸取天地精华而生的妖怪也会逐渐丧失妖力,直到恢复成普通的动物。”
而他们也会变成普通的人,像普通人一样过完这一生。
或许真正知道这些秘密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妳见过宗主?”
唐书没回答。
她终究还是没把鱼幻机的骨头磨成子弹,而是保全了他的全尸。
把鱼幻机的骨灰交给连霜子的那天,他把鱼幻机供上了神位,上了三支香。
……
半天不见连殷,他果真守在了连飒飒的病房外。
“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比连月顺眼多了。”
连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唐书,她一开口,他就慌了。
“我明白,不用紧张。”唐书的手压在了连殷的肩膀上。
被迫坐下的连殷只能向现实妥协。
“妳……明白什么?”
“那种看起来比你弱的女孩能让你产生保护欲,每个男人大概都是有那么一点英雄主义。”
“才、才不是呢。”
“她可能不比你弱,毕竟是能拔剑杀死自己好几个伙伴的人。”
“妳、说什么?”
唐书笑着说,“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像她胆子那么小的人就只敢呛连月,还能做些什么?”
连殷松了一口气。
唐书起身离开,在连殷看不见的地方,笑意顿时敛起。
“我知道妳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连飒飒会变成这样?”
唐书斜瞥一眼,等着连祺桢继续说下去。
“那是鱼太爷救了她,用了很多种方法才把珊瑚送走,保全了她的命,但是法子总是法子,并不是每个法子都有用还无害。”
“现在也很好,起码什么都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的还有……司禹。”连祺桢欲言又止,“鱼太爷改了他的记忆,他说前世的记忆最能折磨人,所以他让司禹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师,而那个人已经通过祛拔仪式被消除了。”
所以一切又是恢复到刚认识司禹时的样子吗?他忘记了他后来记起的那些关于他一千多年的岁月。
“那妳为何又还记得。”
“是我央求鱼太爷不要消去我的记忆,这些对我来说是宝贵的记忆。”
“即使妳知道妳这之间身不由己做了很多妳根本就不可能做的事?”
“嗯。”
“包括妳老宅奶奶……”
“我从未怪过任何人,现在我是所有事情的知情人,发生了这么多事,总需要一个记得,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之前那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