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唐书松开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指,“这因缘绳系在我们俩身上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连祺桢握着自己的手腕,偏着头抬眼看唐书,见唐书扯断了那根绳后,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这根绳子可是我一个老熟人给我,他说我要是有危险,就摇一摇这根绳子。”
唐书垂下眼眸,看样子好像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我和他认识了快八百年了,他还是这般顾及情谊,知道我要找谁,立马就给我指明了方向。”
“啧啧啧,”唐书抬起眼眸,“这故事还挺像个样子。”编得还挺像样的。
忽然间起风了。
“看样子,妳还打算长久借住别人的身体了。”
风吹斜了落叶,落在了唐书的脚边。
她上前一步,刚好踩碎了枯叶。
连祺桢掩嘴笑了起来,“这个身体用得真顺手,我都差点以为这是我自己的。”
唐书手一挥,背后立起了一墙的黄符,全都整装待发。
连祺桢放下手,笑容立即消失,眼神怨毒地盯着唐书。
“妳以为区区几张符能对付我?”
唐书挑眉笑道,“我可没这么天真。”
话落,那些黄符全都跟箭一样射了出去,一碰底就炸了起来。
连祺桢赶紧闪了出去。
唐书瞬间移动到了连祺桢身后上方,两脚踩在了她背上。
连祺桢不可受控地往地上摔了过去。
唐书居高临下地审判着那个寄居在别人身体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妳爱借刀杀人的原因。”
她一脚还踩在连祺桢背上,蹲下去,把连祺桢的脸从地上扭了过来,“妳不出来,我就打到妳出来。”
说完,捏住了连祺桢脸颊的手加大了力气,但这还没用上几成力气,连祺桢就休克了。
“……”
唐书将连祺桢翻了过来,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没过一会,连祺桢终于睁开眼睛了,眼神迷茫地看着唐书。
唐书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戒备心并未放下。
连祺桢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我怎么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书没说话,只是往前推了一把。
连祺桢又立马倒了下去,卧在地上,无辜茫然的大眼睛盯着唐书,泫然欲泣。
那种香味消失了。
唐书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负手在身后,并未打算去扶她。
“呵。”唐书转身走人,“谁知道妳为何在这。”
“妳为什么这么恨我?”
连祺桢提高音量,唐书并未停下步伐。
“难道是因为司禹?”
唐书还是不为所动。
“还是因为陈叶之?”
听到这话后,唐书忽然觉得不对劲,整个人立在了原地,一转身就是一张笑得诡异的脸近在咫尺。
那把匕首在空中反着光,接着就直入她的胸口。
唐书觉得胸口急剧痛了起来,心脏仿佛一紧,接着她就忘了呼吸。
“金丝雀,妳还是先我一步走。”
唐书觉得她的鼻腔充斥了一种浓郁的香气。
这香浓郁到仿佛挤走了所有的空气。
唐书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已经闷到了一种呼吸不了的地步。
怀表一开,切割了时空。
她直直地往后倒去,在那个天旋地转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涌了上来。
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握住怀表了。
唐书扭头看向了就在自己手边的怀表,可手怎么也握不起来。
她又看着那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所有的痛楚好像都消失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了,有些忘却的回忆好像要涌回来了。
是啊,她好像选择性地忘了什么,只留下了仇恨。
复仇曾经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为了让自己毫不犹豫地复仇,她尘封了某段记忆。
当初从陈辞生为了护住她买下的院子里被骗了出去,当时心脏也是被剜出来过。
可是后来,是陈辞生剜了自己的心填在了她的胸口上,所以她才可以一直活着。
一直不死不老地活着。
唐书望着眼前的那片天,就像自己当初在院子里抬头望见的那片天一样,四四方方,像一口井。
唯一的那点不规则是树枝长岔了,伸到了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里去了。
第46章
“啊珩,外面很危险,一步都不能踏出去。”
她目中无神地点点头,外面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唐珩抬起头望着院子上的天空,这片天空是四四方方的。
陈辞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托住她的脑袋,“这样举着头,不累吗?”
唐珩想了想,摇摇头。
“妳记住我说的话,没有我在妳身边,一步也不能走出去。”
唐珩不明白为何他要反复强调,眼中满是茫然。
陈辞生眸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他捧正了唐珩的头,额头靠着她的额头。
“只要我不在妳身边,我就放心不下。”
唐珩取下了他的玳瑁眼镜,架在了自己鼻梁上,“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老太太?”
陈辞生满是包容地笑了起来。
他不经常回家,三天两头就要出去一趟,一去就是好几天。
院子里有个专门做饭的老婆子,从来不和她说话。
可是这次陈辞生走后没多久,老婆子买完菜回来,站在大门口上观望了她很久。
唐珩取下了陈辞生的眼镜,握在了手里,也回看着老婆子。
老婆子没有像往常一样,低眉顺眼,连抬头看她都不敢看,而是放下了菜篮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愿意随我到外面看一看吗?”
唐珩摇晃的双脚瞬间就不动了,默了好一会,“他不让。”
“难道妳就不想去看看先生在做什么吗?”
唐珩沉默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妳不想知道平时来院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唐书珩想起了那些人,每个人都很奇怪,每个人好像都很听陈辞生的话。
经常来的有个大个子,足有两个她高,头却很小的人,还有个看起来很普通,整个人都沉默的人……
他们每逢谈话,总会避开她。
见她不说话,老婆子接着说,“听说几年前城里有个唐宅就是被那些歹人洗劫一空,烧成了一片灰烬。”
唐珩蓦地抬眼。
“妳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先生是干什么的吗?”
唐珩猛地站起来,盖在腿上的毯子掉落在地。
老婆子弯腰下去捡起来的时候,唐珩闻到了一种香味,明明很浓郁,可过一会就闻不到了。
“妳只要出去就能知道先生到底做了什么。”
唐珩扣着了自己的手心,心里很慌乱,她不相信。
如果不出去看一眼,她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老婆子领着她往外走,她在这里待了两三年了,只走出过院子两回。
每次都有陈辞生陪着,可陈辞生不肯她走太远。
久而久之,她也就觉得乏味了,不再吵着出去。
老婆子领着她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小道,“这是先生每次出去都会经过的地方,所以……”老婆子忽然停了下来,“他一定可以看到妳的。”
不知为何,这话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唐珩怔怔地看着老婆子。
老婆子转过身来,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接着老婆子就倒在了地上,唐书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眼前就是一张诡异的笑脸。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身上的香气也浓郁到让人无法呼吸。
她就那样饶有趣味地盯着唐珩,那眼神就跟盯着猎物一样兴奋。
唐珩不可自控地往后退了几步,望着那陌生的女子一动不敢动。
她想起了陈辞生曾经送过自己一把火铳,可是她接过后,就把火铳锁在了抽屉里。
“这么让他珍惜的人看起来也没那么特别,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美人,值得他金屋藏娇,原来顶多就是一只小雀儿。”
女子一动起来,那香味更加摄人心魄。
“我想要看看他痛失所爱的样子,我也要让他品尝一下失去在乎的人是一种什么滋味。”女子朝着唐珩慢慢走了过来,“他折磨了我几百年,害我如丧家之犬,只能附身在别人身上活下去,我迫不及待想要他也品尝一下这滋味。”
唐珩动弹不得,望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