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断崖(25)

梁原回来后包都没放下,径直去浴室里找昨晚取下的腕表。表带沾了水,她抽出两张纸小心包住,听见陈晖的话,抬起头回道:“不用麻烦,我要回去了。”

她把腕表擦干后装进包里,拉上包链走至玄关处,弯腰换回自己的鞋。

不管经历过什么,她这固执又拧巴的性子还是没有变,只不过以往有人兜着,她遇事总是情绪外放毫不遮掩。有时候她会想,要是周少楠没出事,也许两人现在的日子也是鸡飞狗跳,她这么糟糕,和她相处一定很累。

现如今性子依旧如此,情绪却收敛了,遇事躲着来,眼下她就是这么做的,离人远着些,不让人那么糟心总归是好的。

第二十五章

下午三点,不早不晚,过了饭后小憩的时间,留人吃饭又为时尚早。陈晖留她吃了晚饭再走,果然没留住,梁原说要回去写教案,就不待了。

那就一起回院子,可计划没赶上变化,路上陈晖接了通电话,之后把人送到家就匆匆走了。

晚上陈晖来电,说手边有事走不开,今天赶不回去。他那头很吵,是工地上作业的声响。梁原很贴心地嘱咐他路上开车慢些,注意安全。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各忙各的,晚上空了通个电话,常常等到周末才见上面。

见面时间地点也很固定,每到周五下午,陈晖开车去把人接回家,梁原在他那儿住上一晚,有时候是两晚。

天光大亮,两人要么分别,要么重复前一天做过的几件事,吃饭、做爱、睡觉,单调乏味再无其他。两人在男女情事上合拍至极,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无限度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他们小心又默契地避开那些会引起彼此不快的事情,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度过一个又一个看上去融洽愉悦的周末。

时间又到了周五这一天,陈晖在新建厂房的施工现场接到梁原的电话,难得她主动来电,陈晖特意走到临时搭建的板房里接听。

“在忙吗?”梁原问。

“不忙,正要去你学校。”外头有人找来,被他打手势示意回去。

“不用过来,这两天我身上不大方便,就不去你那了。”这通电话打来就是告知他这个。

在弄清梁原所说的不方便是指女人特有的那几天不方便,陈晖心上的火噌地往脑门上窜。

显然,他俩对现下两人关系的认知有很大偏差。梁原的态度做法,无不流露出于她这只是一段隐蔽的、赤裸的、只为情欲纠缠的肉体关系。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他压着情绪,“梁原……”话才出口又停下,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我一会儿去接你,晚上回院子。”

恋爱中双方的位置一定是有高低分别的,至少在实际相处过程中,这种状态肯定存在过。

用情更深的那方高高托起另一方,对方或热情或冷淡的态度不需要太显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也足以牵动下头那个仰视着的人。

可被偏爱的那方并不是心安理得的,她会惶恐,会无措,会担心这看不见摸不着,由来去不受自己把控的虚渺感情架构起的高台,在某一个无法预料的时刻轰然倒塌,像它突然到来那样乍然离去。

而那时,坐在高台上的人已跌得粉骨碎身。

梁原下了课往校外走,照旧过条马路,等在路口对面的报亭旁。

之前梁原腿受伤,陈晖每天接送,两人出入都大大方方的。现如今两人在一起,反倒时刻小心避开熟人,陈晖来接她时不再把车往校门口停。

在这段关系中,梁原自认不够真诚,她既贪恋从陈晖那得到的温暖慰藉,又不愿付出哪怕一分该有的真情。用流于表象的温情招架应对,给心蒙了布上了锁,遮住捂好不动不移。

报亭架子上铺了一圈报纸杂志,每份只露出大字标题挨着叠放好,当中一个标题很是醒目骇人——《荒山惊现无头女尸,凶手潜逃三年终落网》

她抽出来看了眼,这条新闻足足占了一整个报纸版面,讲的是在一段婚外恋中,男方单方面提出要结束关系,女方对此索要巨额金钱补偿,双方没谈拢,该女子以公开两人不正当关系作为要挟。男子起了杀心,以幽会为名诱骗女子至荒山将其杀害。

该案受害人为一名外乡女子,在当地无亲无故,遇害后当地警方并未接到有关人员失踪的报案,直到有人在荒郊山洞里发现一具无头女尸,警方通过层层排查,这才确定了遇害者身份。

然而遇害女子的社会关系简单,平日里深居简出,与身边人也并无仇怨。一番调查下来,案件陷入僵局。

后经死者生前邻居回忆,该女子曾深夜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回住处。警方顺着这条线索找到那个男人,最终确定凶手。

放下报纸,梁原联想到那晚在陈晖家做的梦,她把自己代入到凶杀案中,同样孤身一人客居异乡,恋情隐蔽不为身边人知晓,两人的圈子完全不同,各自独立,社会关系没什么交集,真要出事,警察一定也不好入手。

没谱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两转,梁原回过神,暗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既不图陈晖什么,更不会讹他什么,怎么也不会到那种极端地步。

再说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人是正派的,这点她心里有底。梁原突然很能体会老一辈苦口婆心强调找对象要知根知底的用意。

成年人的恋爱很难纯粹,像他俩这样对彼此过往知之甚少,又各自有着深刻情感经历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要让他们如少年时那样,来场心无旁骛,敞开心扉全情投入的恋爱实在不易,起码在梁原这,她做不到。

路沿靠过来一辆车,梁原拉开车门坐上去。车内暖气很足,一冷一热猛地交替,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搓着手呵气,手脚还没暖过来,车就停了。

一下车,手就被人握住揣进大衣口袋,陈晖步子大,梁原跟在一侧快步疾走。两人出了停车场往左拐,来到一家羊肉火锅店,才要进去,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陈哥”。

不远处周小玟边挥手边往这边赶,手边挽着一个身材壮实,样貌和善的男人。

“我就说看着像他。”周小玟走近了,给两人互相介绍,“这我对象,姜文涛。”再指指对面,“这我哥们,陈晖。”

两个男人握过手问好,周小玟意味深长地往梁原身上递了眼,“陈哥,不介绍下?”

陈晖看向梁原,念她的名字“梁原。”接着指指对面,“周小玟。”

又是两声问好过后,周小玟打趣道:“藏得挺好呀陈哥。”

陈晖和梁原相视一眼,后者低下头,周小玟当她不好意思,热络地挽上她,“走,我们快进去,太冷了。”

四个人两两相对而坐,因为要开车,就没叫酒,桌上全开的果汁饮料。周小玟端着杯子指向陈晖,跟身旁的人倾诉,“喏,就他,老娘整个少女期花痴病全犯他身上了。”

姜文涛举起果汁和她碰了下,“那你可得谢谢我,多年顽疾给治好了,不容易。”

周小玟喝了口橙汁,脸从杯子里抬起来,“呦,您哪路神医啊,有执照么您?”

姜文涛放下杯子,冲她摊开手,“甭废话,给钱。”周小玟往他掌心拍了下,“熟人打个折,拿五毛钱得了呗。”

“多少都算,来。”姜文涛手又摊过来,被周小玟扯到桌下,“先欠着。”

“瞧见没,五毛钱还带赖的。”姜文涛和陈晖碰了杯,调侃道。

桌上气氛活跃,周小玟端起杯子也和梁原碰了个,“上回见面的时候我就觉着你俩有情况,果不其然。”

她身体越过半张桌子靠近梁原,斜了陈晖一眼说:“别看他长得招蜂引蝶,正经恋爱没谈过两回。我跟你说,他上初中那会儿,女生追他都追到家门口,不答应不让回,给他闹了个大红脸……”

人是凑近了,声音却一点没小,桌上其他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姜文涛见自家媳妇活泼性子又收不住,要揭人老底,连忙给拽回来。

“自个糗事一篓子呢,小心人也给你抖出来。从那个吸溜两条鼻涕的幼儿园小男友开始说,能说上一天不带重样的。”

“我有什么糗事好说的?听说有个男的给女生送花,让人连人带花一起赶出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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