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千岁的掌上月(8)

作者:挥墨染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内监听着也有道理,正要接过衣服,只听里头颇为不耐烦:“浣衣局的人在干什么?为何还不送来?!”

一闻这话,内监刚伸出来的手挨了烫似的缩了回去,揣着手怂道:“你自个儿送进去吧,王爷传你去,咱家不方便回话。”

宁月端着衣服发怵,手心里微微冒了一层汗,见实在没办法,只得唱是。

心里头紧张,脚底下也不敢发声了。宁月猫似的一步步极轻地踩过院子的石板,往元英殿去。短短几步路,走得提心吊胆,心里头想了一百个情景,又想了一百个对策。

比如,被发现了怎么办;问起名字询问来历怎么办……

一跨进门槛,宁月脑袋埋得极低,把衣服举过头顶跪下,细声道:“国舅爷千岁,衣服已经熨好,给您送回来了。”

她不敢抬头,只是将视线垂在地面,唯看见孟宗青那一双朝靴露在青色外衫的下摆外。

“成何体统!”突然,孟宗青一拍桌子压着怒火突然沉沉道。

许是离得近了,那阵甘松佩兰的香气又涌了过来。还好宁月早有心理准备,见他在这儿发暗火,仍一言不发跪在那,等着孟宗青说什么。

“小小高丽国,为了个女人还要给他王侯礼仪迎接,真是成何体统!”

宁月只觉得手上一轻,衣服已经被喜公公端走,只听一声尖细声笑盈盈道:“国舅爷莫急,先换上这衣服,消消气。”

宁月手上空了,便没了遮挡,跪在屋子里依旧垂着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没有那声“退下吧”,她也不能私自离去;可再这么拖下去,万一一会儿这国舅爷开始查户口可如何。

孟宗青正为那高丽一事头疼,见衣服送来也没多想,起身抬手扶上领间的珠扣,正要解开,喜公公瞧见地上还跪着一个,瞥了一眼,蔫道:“还不退下。”

宁月如获大赦似的,赶紧麻利地道:“奴才遵命!”

这一句“奴才遵命”答得是又利索又爽快,不带拖沓的劲儿。宁月心里是真真松了口气,结果一张嘴,洪亮又痛快。

孟宗青就喜欢麻利的下人,所以一直不用婢女,嫌麻烦。

可宁月这一句,倒是惹得他注意了。

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她的头顶,漫不经心道:“不错,是个能干的。叫什么名字。”

宁月后脚还没抬起来,这一句话又把她钉了回去,嘴唇微微一动,叩头在地上:“奴才庸名而已,不值一提。只愿伺候主子,别无其他。”

孟宗青哦了一声,正要叫她退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突然觉得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她跪地的模样,有点眼熟……

“你抬起头来。” 孟宗青盯着她的发髻,仿佛等待着什么答案。

宁月身形一僵,一时失语。难道今天真的逃不掉了?如果发现了自己是宁济成的女儿,孟宗青大概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赶出宫外也许还是小事,只怕要牵连父亲,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喜公公见宁月没动静,催了一句:“干什么呢?国舅爷让你抬头!”

孟宗青眉头轻皱,修长的手指轻敲木案,似乎很耐心地等着什么。

宁月只得将身子埋得更低,闷声道:“奴才…奴才丑陋,有恐污了王爷的眼,实在不便……”

“本王让你抬头。”

孟宗青开口打断了她,更紧逼一步,不容她再有任何借口逃避。

指甲深深握紧手心,宁月暗自咬牙,深呼一口气,缓缓抬头而视……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波收藏,再做一个么得感情的码字机……

第7章 捉住

心生怜悯。

孟宗青和喜公公看见宁月的脸,真的是心生怜悯。

细腻的脸蛋,精巧的鼻子,一弯秀眉之下,竟然是个斗鸡眼,嘴巴还有点斜。实在是可惜了。

喜公公的表情像吃了酸枣似的,皱眉咂舌,可怜也不是嫌弃也不是:“好了好了,赶紧低下头,别惊了王爷。”

孟宗青着实没想到是这样,颇觉得奇怪:“你是如何进宫的?”

不问还好,一问这小宫女竟哭了,轻轻抽搭道:“奴才本是寻常样子,谁想前一阵子倒春寒,凉风里吃了点酒便晕睡过去,一醒来怕是被风吹歪了嘴,眼睛也这般了。奴才自小没了爹娘,嬷嬷怜惜我,依旧留我于永巷,做些差事有口饭吃。”

宁月说着声音低下去,重重叩首:“望王爷垂怜。”

“你进宫多久了?父母又如何去的?”孟宗青似是还不罢休,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对。

宁月早就准备好这套说辞,对答如流:“回王爷,奴才进宫有些时日了。小时候奴才的父母被大水冲跑了,寄人篱下,迫不得已才入了宫。”

南方水患一直是孟宗青的心事,前些日子他一直筹谋重修堤坝并彻查贪污赈灾银一事。孟宗青打量她一番,一开始是有些疑惑,但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倒也是个可怜人,沉默一会儿道,“喜常来,拿些赏银给她。”

“谢王爷,谢公公。” 宁月只是想混过去,却没想到还有银子,见孟宗青真的信了,倒有些内疚,搞得这钱像是蒙骗来的。

喜常来将赏银给她,细声道:“是个有福的。几个人能入得了国舅爷的眼?”

宁月垂头双手接过来,又倒了谢,匆匆退下了。

待她走后,孟宗青解开外衫,开始换衣服。喜常来一边伺候,一边念叨:“想不到宫里还有这样的丫头,看来奴才该提点提点李总领,这模样要是惊了圣驾,可就不好了。”

孟宗青伸开手臂,随他整理着衣带,不以为然:“由着她去,不必多事。”他闻着这新衣服上沾染的甘松熏香,道:“是个干活仔细的。”

一般宫人并不会留意道衣服上沾染的香囊气味,直接便洗了熨了。可这个宫女,倒是格外有心,熨烫之后,又重新用香料熏染一番。

孟宗青抬手自己整了整衣领,突然,只觉得脖颈间一扎,仿佛有什么东西似的,不禁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抬手便捂住脖子。

“哎呀国舅爷您怎么了!”喜公公见状惊慌道。

孟宗青愣住片刻,赶忙扯下袍子翻过来领子一看。

只见前些日子衣领里面开线的地方,已经被什么人用细细密密的针脚补好。

那紫线不是宫廷御用之物,一看便是线中的残次品,因此才有些扎人。他本就是颇为敏感之人,一点变化都可察觉,这才发现领子里头的不一样。

什么人?孟宗青手握那衣领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绝非出自宫中绣坊之手,难不成是……刚刚那宫女补的?

就在那一瞬,孟宗青意识到什么不对似的,突然起身大步走入院中,见一内监在扫地,唤来问道:“刚刚进来那斗鸡眼的宫女,你瞧见没有。”

内监握着扫把发愣,答不上来,支支吾吾道:“回国舅爷,奴才眼拙,没,没看见什么斗鸡眼的……”

“刚刚,就那个送衣服过来的小宫女,” 孟宗青抬手伸出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眼睛没事?”

内监这才知道说的是谁,回道:“奴才明白了,那是熨坊的宫女,她来给您送衣服……不过她眼睛没事儿啊。”

孟宗青刀眉一起,哼了一声,不等喜公公跟上,负手握着衣服出门而去。

他想,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小小宫女都敢诓骗本王。他走得极快,宫道上的宫人纷纷停下朝他行礼,身子还没下去,孟宗青便匆匆而去。惹得宫人偏头张望,嘀咕起来这又是皇上让国舅爷心里堵了不是。

永巷里呆着的大都是受罚宫女亦或年纪大了的管教姑姑,皇上贵人们几乎都不会往这边来。

孟宗青一个劲儿的往那边去,喜公公在后头飞也似的疾走,尖声道:“国舅爷留步,留步呀!”

停下来回头,见喜常来上气不接下气赶来道:“国舅爷,那永巷是什么地方,您这金贵之躯万万不可踏进去。有什么事情,奴才给您办就是了。”

孟宗青握着衣服,掂量掂量道:“好,刚才你也听见了,去把那送衣服的宫女给本王找出来!” 说着,一把把衣服塞进喜公公怀里。

喜公公以为是衣服出了岔子,赶紧抱着衣服钻进了永巷,直奔熨坊。

一进院子,见宫女都在忙前忙后,故意咳嗽了一声。

果然赵嬷嬷瞧见了,赶紧走了过来,道:“公公大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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