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掌一停滞,眼中几分沉迷突然消散几分,“为什么?”
宁月听了哂笑一声,闭上眼睛无奈地笑了,“您这样权势滔天,却还在问奴才为什么。”
“本王在问你话。”
“这世上总有你办不到的事!”宁月突然朝他说道。
话音一落,那抚摸她脸庞的手骤然反掌死死捏上她的下巴,一下子将她拉近,使得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几乎只剩下短短的一指,“本王从来不强迫女人,可是今天,就要强迫了你。” 他低低的说着,压抑着深沉的怒意。
宁月被这句话震得浑身一麻,心里沉了下去,转而视死如归似的一笑,道:“今日王爷固然强迫了宁月,可这里,你永远拿不到。”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总有东西,它不是在你掌握之中......”
孟宗青失神片刻,捏着她的下巴慢慢松开,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印,他看着那红印,火气消散些许,重新望回她,“是么...可是,我倒想看看,你说的到底对不对......”
说着,他极其温柔地靠近她,用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接近着她的脸。他侧着头,企图吻上这没有任何感情的唇,想去证明,她一定会落入自己怀里。
一滴温热,打碎了孟宗青所有的幻想。
他愣住,睁开眼睛去看,只见怀里的人,紧紧闭着眼,一行浅浅的泪顺着眼睑留下,那样委屈和无助,那样不情愿......
原来,她是真的不愿意。原来,和自己一起,竟然使她这样难堪和不甘心。
孟宗青这才清醒几分,手上也松懈下来。他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沉沉闭目,过了许久,沙哑道:
“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宁月:你当年内心戏可真多!
第26章 两望
宁月几乎是落荒而逃。
跌跌撞撞地从孟宗青的内屋跑出来,不顾看清前路,只是一个劲儿地奔向自己的屋子。突然猛地撞上托着拂尘的喜常来,“宁月姑娘,怎么这么急匆匆地......”
“喜公公。”来不及说一句抱歉,宁月头也不回地走掉,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喜常来诧异地摇了摇头,平日她都礼数有加,性子也稳,今日这般反常,“对了,宁月!去内务府没有?”
哪里还有人回应他,喜常来见状,又侧头瞧了瞧孟宗青那屋子半敞开的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往里走。
“国舅爷,国舅爷您没事吧!”
一进屋子,却空荡荡没有人,桌子上只有空空的茶杯,里头的茶也不是寻常那种。
喜常来来不及多想,又唤了两声,始终不见孟宗青的人影,“哎呦,国舅爷,您这是去哪儿了呀,急死奴才了。”正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突然身后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吵什么?”
孟宗青慢慢走了进来,眼中带着几分疲惫与烦躁,低沉道,“何事这般惊慌?”
喜常来一回头,一颗悬着的心掉回了肚子里,赶紧凑上去道:“这大半夜的,奴才不是担心您吗?”
“本王有些头疼,索性出去洗了洗脸。”孟宗青走到灯下,额头上的发丝还有未干的水珠,悬着半天,终于慢慢滴落。
“这等小事,您让奴才或者宁月姑娘来做不就好了!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去呢。”喜常来赶紧递过来一块干帕子,神神秘秘道,“您知道吗,刚才撞见宁月姑娘,看着怎么不太对劲似的。”
一听宁月二字,孟宗青眸子微微一怔,随后转而不在意的神色,“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孟宗青自然比谁都心知肚明。今夜之事,他并不想声张,也不希望让太多人察觉,毕竟,对于自己或是她,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喜常来仍旧不知情,继续道,“刚瞧见宁月姑娘失了魂儿似的,一猛子跑进黑咕哝天儿里,好像是...哭了?”
孟宗青回想起刚刚她的样子,两腮挂泪,又死死咬着嘴唇,真是比她上次挨了一刀还要痛苦似的。可是,他也搞不清楚当时自己怎么了,只觉得一阵阵心慌迷乱,这才有些失去控制。
他沉默了一阵,才发现喜常来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看他,皱眉道:“你看本王做什么”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问问...是不是这孩子办事不利索,惹国舅爷怒兴了?”喜常来探着脖子悄悄问道。
孟宗青瞪了一眼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
喜常来见状,也不敢多问,只得老老实实退下。
“等一下。”
“奴才在。”
孟宗青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淡淡道,“把本王的瑞麟香拿来吧。”
喜常来一听,更为难了,踌躇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国舅爷,您忘啦?上次宁姑娘受伤,高烧不退,您当时一挥手直接就赏给她了.....现在还在宁月姑娘屋子里呢。”
“有这等事?”
孟宗青微微睁眼,自己都忘了。他当时急着想把她留下来,没想太多就说了一句将瑞麟香赐给她用,谁想后头又发生了这样多的波折。
瑞麟香...那是西域王进献给自己的礼物,代表着向自己臣服,就连皇上都没有的份!他连瑞麟香都赏给她了,可刚刚竟然还那般不乐意。难不成,是不识得这香的珍贵?
真是...糟蹋了本王的一片好意!
孟宗青眉头一紧,忽然无名火窝在心头,冲喜常来低声道:“马上给本王收回来!以后不准她再用!”
“这.....是,是。奴才这就去。”喜常来的拂尘差点没惊得掉在地上,一面感叹国舅爷的喜怒无常,一面虾着身子退了出去。今夜到底宁月如何惹了国舅爷的逆鳞了,他怕是怎样也想不通了。
大概只能等到明日再观望了。
日升月落,一夜深秋。
还没飞走的冬雀压在枝头叫了几声,忽然小院里的房门轻轻开了,惊得那雀儿拍翅飞走。
宁月走出屋子,闻声抬头寻去,不见雀儿,却见一夜之间已是落木萧萧,她微微叹口气,竟拂起一层白雾,转眼冬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孟宗青负手踱步匆匆而出,正要往上书房去议政,一走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宁月仰着一张脸在看什么。他默默寻着她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天上云卷云舒,也无风筝鸟儿,一缕暖阳撒了下来,一如往昔的秋日。
你又在发什么呆?
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如果是平日,他估计该这般打趣似的说她几句,可是今天心里总是有几分尴尬与异样,让他无法轻易开口说些什么,好将昨夜那些事情冲淡。
他不禁暗暗轻敲额头,果然,女人就是麻烦。他从前只觉得女人事多,不好相与,可如今才觉得,原来这份“麻烦”是生在心里的。自己的心烦意乱,千百思绪,皆因她而起,仿佛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乱麻,在心里纠缠不清,又挣脱不开。
迟疑片刻,孟宗青微微昂起下巴,终究还是决绝地挥袖而去。他想,这段时间,就这样当做彼此不存在更好。昨日他叫她走,也并不是想让她真的离开束英阁。比起将她送回永巷或是其他地方,将她依旧留在自己身边,偶尔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个安心。
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孟宗青快步走过院中,直往那门口走去。
不曾想,身后轻轻唤了一声,“王爷”,那声音很轻很柔,如果不仔细听,也许会根本没有听见,以至于错过。
可孟宗青还是听见了,他匆忙的身形,几乎是刹那间被那两个字定了脚步。他停下来,心跳沉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回头,“何事?”
宁月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回头,一下子对上他的眼,这才注意到他的下眼睑微微发青,唇边和下颚带有青色的胡渣,添了几分风流倜傥的模样。
难道,他一夜未眠么。
“本王还有要事与诸臣相议,若不重要,等回来再说。”孟宗青语气如冰,淡漠疏远,可那双皂青色的朝靴却却老老实实地没有再挪动。
宁月转身钻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又端着杯茶出来,温温一笑,恭恭敬敬道:“王爷喝了这杯茶再走吧。”
孟宗青愣住片刻,只见她从容平静,没有丝毫情绪。
她是真忘了昨日那些,还是又要做些让人猜不透的事情了?
孟宗青微微眯起眼,肃着脸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丝毫不想品尝这茶的味道。喝完之后,正要抽出帕子,只见眼前一双白净的手已经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