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千岁的掌上月(28)

作者:挥墨染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下其实相信,宁大人是冤枉的。”

只见宁月背影微微一僵,脚下的步子却没停歇,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走了。

宋珍堂望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提着医箱进了束英阁。

日影微斜,落木纷纷。

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来了,紫禁城的秋带着几分萧瑟之意,因为这里种满了春天夏天开放的锦簇繁华,然而到了秋天,百花凋零,唯有曲折的枝干弯曲着伸向天空。

枫叶红火,树下,宁月临着清云池,正静静地望着,可是她心烦意乱的很。

入秋渐凉,也不知父亲在那头可好。如今自己步入深宫,可其中错杂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如妃的束手观望,皇后的云淡风清,温妃的要挟……还有,孟宗青。

他本应该是自己最厌恶的那个人,可是一路走到现在,也是这个人给了自己恩惠,让自己做了尚义,住在束英阁。

不得不说,虽然她没有任何品阶,可她再也没有被其他宫人所欺负,旁人见了她,都会叫一声“宁姑娘”。这份在宫中的安稳,其实,都是孟宗青带给自己的。

倘若,自己去为了父亲求他......不知道他是否会......

宁月摇了摇头,自己又把自己否定了。他的好,大抵只是基于自己只是个普通宫女的身份吧。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是宁济成的女儿,更是偷偷潜入宫来的,恐怕在乾清宫挡刀那日,就任凭自己失血过多直接死去,甚至,直接扔去乱葬岗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孟宗青在朝堂的姿态,但她也能想到,既然可以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必定有几分果断狠劲。等到了那时候,他可就不是那个在于千金面前替自己解围的人了。

“宁尚义原来在这儿。让我好找。”

宁月一直望着湖面发呆,全然不知后头站了个人,冷不丁回头,竟然是个宫女。

“你是......”

“主子有请,请宁尚义随我走一趟吧。”

这宫女低眉顺眼,却带了几分不解的笑意。宁月站在湖边,只觉得一阵凉风吹来,身子骨一抖,她轻轻拧眉,带着几分警惕:“姑姑是哪个宫里的,恕宁月不曾见过。”

“去了便知道了。”

宁月一听,大抵猜出来是谁。

这般谨慎小心,除了如妃便是温妃了,而如妃一直不愿见自己,怕被孟宗青再度怀疑;唯一剩下的就是温妃了。

自己一纸身份被她握在掌中,又令她留在孟宗青的身边,今日召见,怕是此行不善。

果然,进了储秀宫,温妃早已升座等着,她一见宁月来了,扬起红唇笑道:“难得你来这儿请安。”

“奴才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宁月见她的意思,便知道她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是被召见的,心里更是小心起来。

“起来吧。”温妃一挥手,屏退了旁人,只留下贴身心腹在侧。等关上了内屋的门,她眼光闪烁起来,悠悠道,“许久不见,你本事见长。”

见宁月沉默着,温妃轻哼了一声,“听说,那于大人的千金去了趟束英阁,也不知道怎么,欢欢喜喜地进宫,结果竟哭丧着脸出去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可真快,看来温妃也知道那位于千金对孟宗青的心思。宁月不置可否,却也不想解释什么,不然此地无银似的,倒显得心虚。

温妃从腰间抽出来帕子擦了擦唇角,翻了一眼继续道:“看来,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竟然把咱们这位冷冰冰的国舅爷迷得七荤八素的。”

宁月垂下头谦卑回道:“奴才并没有做什么,全凭娘娘庇佑,才可安然无恙。”

“是,你是没做什么。不过现在,你该替本宫办点事了。”

话音一落,温妃的贴身大宫女递上来一包东西,见宁月没有伸手接,硬是塞进她的怀里。

温妃看在眼里,轻笑道:“别怕,本宫一向小心行事。”

宁月拿起拿包东西,捏在手中倒有种茶叶似的手感,“这是……”

“这是本宫特意给国舅爷调的安神茶,国舅爷日理万机,为大正朝呕心沥血,怎能不好好调理身体。你将这茶带回去,一日两次伺候国舅爷喝下去。”

宁月拿起布包在鼻尖闻了闻,骤然神色一变,生怕温妃怀疑自己,又立刻恢复了刚刚的平静,强压住声线,道:“这里面…是乌头草?”

“不愧是宁院判的女儿。可是本宫偏说,这是安神茶,没有什么乌头草,你又如何?”

说着,她一挥手,只见那大宫女递过来一张信封。

宁月犹豫了片刻接了过来,拆开一看,竟是父亲的字迹。

【安好,吾儿勿念。珍重珍重。】

她瞬间捏紧那张纸,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父亲笔力尚且有劲,应是身体还算健朗,这样便好,便好。

宁月长久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攥着信抬头看向温妃,“娘娘如何找到父亲的?”

“本宫也是心疼你这孩子。”温妃扫了一眼宁月,见她并未推辞刚才那事情,微微放心几分,却也没直接答她那问题,笑道,“你父亲没有大碍,你也不必担心。本宫给你的这安神茶,喝个一日两日断然不会怎样,旁人发觉不了。待到事成之日,本宫让你们父女团聚,出宫颐养天年。”

宁月默默把那信纸叠好塞进袖中,脸上却毫无喜色,她听了这话并没有多么高兴。

温妃说的“事成”,到底是何意呢?难不成,她想用这□□,让孟宗青不知不觉地死去?

如果孟宗青死了,有朝一日她的皇子继位称为新皇,那便没有后顾之忧了。否则,旁有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左右朝政,温妃这个太后也做不稳。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温妃是否会鸟尽弓藏?父亲和自己,还能活着出宫么?

她将父亲的信给了自己,虽明着说是一番好意,可暗地里也是告诉自己,父亲就在她的掌控中。这样一来,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另寻出路了。

前有孟宗青权势滔天,后又有温妃虎视眈眈,自己究竟该如何走下去呢?

一轮皎月升起,秋云迅速地覆盖又散开,于是人间地上,忽明忽暗。

孟宗青在束英阁的院子里仰头看向明月,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因为明月刚刚出来没多久,又躲在乌纱色的云层之后,再也不见了。

他负手低头走路几步,一抬头,却看见宫墙下忽明忽暗的影子里,一双纤纤手紧紧握着从黑暗中走出来,月下一张玉色的脸,显得清冷绝尘,仿佛不似红尘宫里人。

愣住片刻,随后无奈一笑,像是舒了口气,快步走过去,却又成了愠怒的神色:“又去哪儿了?”

宁月想得太出神,竟没看见孟宗青一直在束英阁外院站着,被问得有些意外,下意识道:“王爷......这样晚了,还没回去么。”

孟宗青垂下睫看着她头顶的绒花,忽然想起她那日束成单螺髻的模样,道:“宫里有些事,今日...先不回了。”

“近日王爷常常宿在束英阁,怕是没有府上舒心吧。”

宁月难得说些温和的话,她平日里一向是沉默少言,要么就是和孟宗青绕圈子。

今日这一句,让孟宗青头一次听着顺心,甚至隐隐约约感到,或许她并非对自己毫无感情。他知道她平日里不争不抢,也不爱惹事生非,礼数周全,又谦卑得体。

可是,他总觉得宁月这样是装出来的,换句话说,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温顺,那么无欲无求;甚至,他行走朝堂多年带来的本能告诉他,她或许比看上去更加复杂。

“你还未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孟宗青不依不饶。

“王爷书房里的墨快用完了,奴才本想着去内务府拿些新的,谁想半路被从前的赵嬷嬷叫住,很久不见,说了会儿话,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她对答如流,不带一丝犹豫的。

孟宗青看不出破绽,却又宁愿信她,“本王说呢,原来果然又是去偷懒了。”

“王爷恕罪,入秋天晚,一时忘了时间,不比夏日了。”

孟宗青嗯了一声,却也没生气,二人静默了一会儿,却也不尴尬,仿佛各有心事似的,在这秋初的漫漫星空下,静静任凭其随着那银河流淌远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月微微一笑,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时候不早了,奴才伺候王爷一杯安神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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