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自然接口道:“烟火气。”
周云泽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贴切,初宁自带一种氛围,和她在一起,就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忘却烦恼,心情愉悦,或许就是烟火气吧。
周云泽觉得兄弟几人都比自己有资格娶初宁,也忍不住问了一样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会嫁给我呢?”
“圣上赐婚的啊!”
周云泽追问:“那你为什么心悦于我呢?”
初宁忍不住抿嘴笑了,周云泽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也是一副认真神情,“就和你一样的感觉吧,你这人总是欺负我,作弄我,与我吵嘴,但是见不到的时候,还怪惦记的。”
“这就是你写给我的:不以山海为远,心连千里共好?”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信啊,我这句是说陈国子民和西城百姓的,既然以后同归一国,就不能因为远隔山海而......”
“好了好了,阿宁,今日是我们成亲之日,就让为夫歇歇吧。”
这下初宁终于脸红了,叫了几年“周云泽”了,“夫君”还是一个好陌生又亲昵的称谓。
周云泽心里好像被羽毛刮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情不自禁凑近,吻了吻初宁的眼角,那里还有一点浅浅的疤。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时我从岭南回来,你曾给皇祖母唱了一曲小调,问女儿美不美的那一曲,可不可以再唱一次?”
初宁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周云泽要开始正题了呢。唱个歌有什么的。
初宁以手作扇,扇了两下风,清了清喉咙,唱道:“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你,你直勾勾地盯着我作什么?”
周云泽听得十分认真,仿佛每一个字都有魔力,不仅把他的心抓住了,也......
初宁娇嗔的声音,娇俏的眼神,没有叫醒周云泽,倒是叫醒了他的小兄弟。
鸳鸯锦被,香云纱帐。
是谁揉碎锦云堆,着地难扶气力颓。
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中。
一夜过后,二人真正结为了夫妻。
三朝回门后,二人就准备到江南就藩了,周云泽离京前已经交代工部参照京中九皇子府来修建嘉王府。
初宁还放心不下定国公,却没想到定国公苦想了三日,决定与他们一同去江南。
一来定国公打算弥补女儿,二来周云泽极力邀请定国公共赴江南清剿倭寇。
现在初宁的心里,周云泽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好的,知道周云泽为她打算到如此地步后,高兴地搂住他脖子直亲。
“夫人啊,你这几晚都把为夫榨干了,现在才白天,就要吗?”
初宁笑着拧他一把,又没个正形。
八皇子虽然风流之名无人不知,但愿意做王妃的还是大有人在,八皇子却说京中贵女没一个比得上江月楼的花魁,直接请求分封在关中,干脆不回京了。
皇上也懒得管他,反正他有分寸,不会给皇室抹黑就行。
周云澜也要出发了,她虽然不需要就藩,但是驸马汪弘载勤奋上进,皇上派遣他去整理辽东土地,朵颜三卫在辽东的土地被当地权贵强占了,朵颜三卫是陛下雇佣的外族铁骑,被汉人欺负了也不敢大动干戈,只好上疏诉苦。
快入冬了,驸马此番不仅要整理土地,也要防范鞑靼,瓦剌,女真的侵扰。
皇宫里的孩子们长大了,都飞去了天涯海角,岭南,关中,江南,辽东,这一代里只剩下十皇子周云沧。
☆、第三十六章
初宁这次没赶上江南的春天,从周云泽返京,述职,再到淮西,大婚,直到赶往江南,整整奔波了一年。
这一次到江南,刚好赶上江南的除夕。
皇宫里每逢除夕,也是人人喜气洋洋,但那种职业假笑,和江南小镇的年味完全比不了。
清早集市上的茶水摊就坐满了来赶集的乡下人,人们揣着鼓鼓的钱袋子,一大早坐牛车来到镇上,先喝上一盏热茶暖暖身子。
接着来到水上集市,挑选桃符,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帖子,炮竹,以及腊味,果子,点心,干果等等。
回程路上,心里默默盘算着今天买的东西,和下次要买的东西,遇上小孩子们吹吹打打的小乐队,也随手给几个铜钱。
要是平时,对自家儿子都未必这么大方,但是过年,心里高兴。
“娘,您先去找我二伯坐车,我去关公庙里逛逛。”
“死小子,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怎么提的动?!别瞎跑了!早点回家去,明日再过来好好逛个够!”
“乖女啊,要不顺便到月老庙里拜拜,教书先生说那老张家的儿子能中秀才呢。”
“哎呀娘~~”
“娘子,你看那磨喝乐多精致又逼真,要不给孩子买一个?”
“还有六个月才出生呢,相公可急什么?”
..........
天色渐渐暗下来,水边已经炸开了烟花,天上一束束的烟花,街上一盏盏的灯笼,水面上一艘艘的画舫。
人们的兴奋劲儿并没有随着天色而暗淡,反而更加珍惜这将要流逝的一天。
绚烂的烟花,多彩的灯光,在纯黑夜色的映衬下,仿佛琉璃宝石的世界。
初宁觉得能在此过一生,是最最满足的事了。心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生两个孩子,再生几个孙子,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再平平淡淡的老去。
就如同这江南小镇,年轻时是烟雨朦胧的诗意,中年时是万家灯火的安逸,暮年时是含饴弄孙的惬意。
周云泽来江南本来是带着清剿倭寇的政治目的,但是一到了此地,也不由得意志沦陷了。果然是温柔乡,英雄冢啊。
周云泽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了趣味,只想与心爱的人在此消磨一生。
小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笑容里都是对相伴余生的期待。
“说什么王权富贵,真叫你唱对了,为夫现在只想醉卧美人膝,做个闲人,何其快哉。”
初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定国公就先白了他一眼,这一路上定国公已经受够了。
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整天腻腻歪歪的,恶心死了。
在成婚之前,周云泽给定国公留下的印象就很复杂,战场上是悍勇的小将,军营里是亲和的长官,官场上是狡诈的皇子,有胆识,有气魄,有智谋,能决断,虽然也有些少年意气,但总体上不是特别讨人厌。
经过这一路上的相处,却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这一家人暗潮涌动,京里也是暗潮涌动。
皇上年纪大了,旧伤时常发作,政事上越来越力不从心,本欲将担子移交太子,可太子却在此时病倒了,而且病情十分古怪。
眼神涣散,脉搏过快,震颤不止,头晕恶心,全身钻心的疼痛。不知何故,
据太医说,已经有过几次,但太子不让宣扬,只是最近次数多了些,症状也更厉害,才不得不上报皇上。
皇上又怒又心痛,险些跟着病倒。
太子是国之储君,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病不起,朝中已有议论,皇上心中也很乱,先不说国本不国本的问题,现在得找个人来主事啊,起码撑过这一阵子,等太子好起来。
老五体弱路远,老八经验太浅,老九莽撞冲动,皇上思来想去,只得先召回周云泽。
皇上还有决断的能力,周云泽敢闯敢干,是最佳的执行者。
王嫔在宫里睡不着,正在焦躁地踱来踱去,她已经好几天睡不好觉了,黑眼圈都熬了出来,王嫔本打算等诸位皇子都去就藩,太子毒发后,就联合徐铁樟逼宫立十皇子。
一切确实是按照王嫔埋的线在进行着,除了徐铁樟!
谁能想到一个权倾朝野的相公,说倒就倒了呢,现在外朝没有人配合,可怎么逼宫呢?
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以后就是圣母皇太后,抓不住,就要殉葬。
王嫔纠结的不是要不要动手,这个不用纠结,傻子都知道怎么选,王嫔纠结的是,现在手里没有人手,拿啥逼宫?
愁啊!
愁是今晚的康桥!
夏虫也为我沉默。
王嫔当然不会这首诗,愁的是初宁。
刚安顿下来,行李还没归置到王府里,莫名其妙就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