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定国公并不知女儿正在替他担心,如果知道的话,必然是加倍快乐,那第一重快乐从何而来呢?自然是九殿下留下的技术人才,和大把的银钱。
周云泽在岭南过了人生中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也是第一次在皇宫以外的地方过元旦,第一次和定国公夫妇一起过元旦,人口简单的家庭真好啊,比在宫里还有年味,虽然相识不过一年,却好似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冬天一过,周云泽赶在回南天之前,就带着水利人才全国各地巡查去了,临行前才跟皇上写申请信,一来周云泽不想惊动地方官员,此行只是实地考察,测量,并不会动工,所以不需要授什么权,二来他要赶在汛期来临前尽快把几处水利区域测量完,要是等批复起码要半年,还得是朝堂上不吵架的情况,要是还要廷议的话……。
皇上可不会觉得周云泽思虑周全,皇上已经跟他生不起气了,这个兔崽子是在跟老子申请吗?这就是通知,早知道就不放他出去了,这一出宫就像脱缰的野狍子,一会要组建水师,一会要开放边贸,要战船,要火器,要人才,要钱,老子要疯!
事实上,周云泽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舒坦,一路上循着水赶路,咱们知道,水的比热容比较大,寒冬虽过,但近水的地方还比较冷,出了岭南,各地开始化雪,天气极冷,周云泽扛不住,终于还是披上了狐裘,从远处看,白马轻裘,如松似竹,近处看,胡子拉碴,脸也没洗,像是山上下来历练的土匪家小公子,土匪周云泽带人一路急行,若是路上没有酒楼客栈,也不会绕路到镇上,更何况很多时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落脚地,运气好就借住在渔民家里,这个天气露营是要命的,好在他们一行马车很多,晚上把器材搬到车外,无处借宿的话,大家就在马车里凑合。
这一晚大家搭火煮饭,吃些路上买的蒸饼,喝两碗火腿鲫鱼汤,一边烤火,一边讨论起来,周云泽是个门外汉,他专心的听着,间或问上一两句,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其实周云泽只关心结果,这一路行来,有些地方真应了“水能生财”,但还有很多地方有待发展,若是能疏通东西运河,贯穿南北贸易,那未来的发展不可估量,周云泽望着月亮出神,出了皇宫才知晓,外面又是另一番天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身处此境才知孟山人诚不欺我。
周云泽此行除了自己的常用暗卫,还带了侍卫统领方步青的儿子方锦程,至于原暗卫统领竹青,此时也正在望月感怀呢,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良宵总泪零。一年多了,就倒腾了几个月海鲜,现在又闲下来了,形影相吊,煞是可怜。
所以丝雨拎着食盒来和他“接头”时,竹青仿佛看到仙女姐姐一样激动,两人吃的满手满嘴油,再一次交换了本月重要消息——宫内无事,宫外无事。
初宁的海鲜大排档成型之后,颇受欢迎,看来大家对辣椒的接受度很高嘛,她又趁热推出了宫保鸡丁,水煮牛肉等,由于八皇子不在京中,没人把新菜式往民间传,所以这些辣菜暂时都是宫廷秘方,再加上初宁不了解辣椒的养生效用,所以主流观点仍是“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此时的八皇子如果知道,必然要快马加鞭给初宁送信要配方的,因为他在关中也买了酒楼,八皇子不喜朝政,也不喜经商,要给冯月黎,现在叫姜碧丝了,置办些产业,八皇子只能想到酒楼,毕竟八皇子是吃喝玩乐的行家里手,至于经营不必担心,以大家小姐的治家御下能力,操持一个酒楼绰绰有余,唯一担心的是,冯月黎真的能忙起来就忘记那些悲痛吗?
☆、第十七章
太子办了贪腐大案后,在朝中威严甚重,大家终于明白,老虎是生不出兔子的,太子再宽和,也是陛下的亲儿子,不过很多人还是不明白,做官的重点不是皇上对他笑还是太子对他笑,而是安分守己,尽忠职守,如果他们肯仔细对比一下朝中屹立不倒的二位国公爷,和抄家灭族的国公之间的区别就会明白,不,他们还是不明白。
因为太子妃定下来了,是敬国公孔遇之的女儿孔秋慈,而定国公是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亲表哥,所以大家明白了,还是得关系硬啊!
太子成亲,并不需要亲自走完六礼,自有使臣持节代行纳采问名,纳征,告期等礼,等到册封,亲迎及太子妃朝见皇太后,皇帝,皇后行盥馈,谒庙等礼时,太子才会参与,太子妃亦是,不过太子与孔家相熟,参加了纳采礼,太子身穿冕服,用衮冕九章,拜过宫中长辈后,带礼官们前往敬国公府,敬国公早已设案相迎,宫中仪仗、大乐分列,翁婿两厢行拜礼,礼官唱:“奉制,聘皇太子妃,今日行纳采问名礼。”,今日翁婿互拜算不得讽刺,以后还有父女互拜,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
另有一讽刺事,迎亲前一日,皇太子侧妃二人需住进敬国公府,迎亲当日却不参与醮戒,也不参与后面的合卺,朝见等,只在迎亲时“顺路”带回宫去,这侧妃也是我们的熟人,便是徐铁樟的两个女儿,其实孔秋慈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谁不想与夫君恩爱不疑,偏偏俩人中间这么多女人,成个亲还要来添堵,或许这正是前人故意的吧,就是为了告诫女子“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不要动情,要大度。
徐夫人被天大的馅饼砸中,这两年世道太乱,未敢胡乱做亲,前一日他起高楼宴宾客,结了亲家说不定就共赴黄泉了,所以不只是大女儿徐亭音未议亲,连庶出的徐亭妍也未议亲,直到两女被选为太子侧妃,徐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表白太子失败后,徐亭妍这两年在主母面前伏低做小,生怕被胡乱许了人家,好在徐家担心被乱七八糟的亲家连坐,才等到这天大的好事,以后就和嫡姐平起平坐了,看她以后还把不把“妾生的”挂嘴边,以后大家都是妾,管什么嫡出庶出,进了东宫,都是奴才,往后就各凭本事了。
徐亭音对自己的手段当然也十分自信,一个姨娘生的玩意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至于敬国公府的小姐倒是能上台面,但是她娘早死,估计也没教她什么后宅的手段,至于孔秋慈曾被皇后亲自教导过的事,则被徐亭音选择性忽略了;而自己一个侧妃,说白了就是妾,学的那些伪装贤良大度的手段,是不是合适,她也顾不得想了。
而太子最初的两个通房青霄,青黛则在惴惴不安,东宫要热闹了,却不知是吉是凶,虽然东宫一直只有她们两个,太子待她们也温和,但新来的三个都是大有背景的,太子为向太子妃示好,或是新主母要立威,都有可能把她俩冷下来,二人本就比太子大上几岁,再冷上几年,花期就过了。
女人们都在计算着自己未来的宠爱,孔秋慈自然也关心自己的终身幸福,而且她对太子也颇有好感,但是孔秋慈更放心不下父兄,此一番嫁入东宫,家中只剩两个男人多么冷清,,叫人心下忧戚,从此父女兄妹见面一如君臣,更添悲酸,敬国公更是不舍女儿深陷宫闱算计,可也无可奈何,谁让白家的女儿许给了五皇子,白芷蘅活泼逗趣,五皇子体弱懒动,两人一处柔情蜜意竟好似神仙眷侣,多想无益,敬国公只能交代女儿“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成亲之礼极其繁琐,太子夫妇二人折腾了这段日子早已筋疲力尽,不过二人倒是在这过程中缔结了革命友谊,互相扶持着,撑完了一系列流程。
太子大婚休息了几日,丈夫温润体贴,妻子温柔娴静,夫妻相和,颇为甜蜜。
婚假结束后的太子,朝政上似乎又提高了一个境界,第一份提议,就是要广推恩科,天下承平日久,早有尚学之风,我主并非昏君,民可使由之,,亦该使知之,上至中枢内阁,下至县令衙役,都该学习圣人之言。
这种提议自然引起了大家的不满,饼就这么大,我的子侄都等着使使关系分点肉吃呢,太子一张嘴,就要把锅端走,让我们和那些寒门一锅里舀汤喝,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朝堂上又吵了一个月,皇上说了“你们都觉得不妥,自然是办不好的了,这事就交给太子全权负责吧,大家要好好配合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