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固有他(5)

徐柔跟戚庭问高中同校,但从前他们俩并不熟悉,仔细算起来,还是词里和徐柔走得更近些。

戚庭问入狱后一直杳无音信,好像人间蒸发,词里找了他多久?等了他多久?她以为是因为入狱的事儿对他打击太大,他害怕触及到过往,担心遇到熟人抬不起头,所以才果决干脆到可以斩断与旧友老同学的一切联系……

可原来徐柔都知道他的踪影,他只是没联络她而已呀……

俄罗斯的街道和雪确实和欧洲童话世界里的风景很像,但又有哪里不一样,这里街道上人少车多,每一个行人都步履匆匆的,少了分烟火气多了分疏离,街道两侧的木质房屋也都很矮,看起来很旧像古董,厚厚的白雪堆积在年久失修的屋顶上暗藏危机,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把屋顶压到支离破碎。

无力感从脚底过渡到手臂蔓延到手心,碘酒棉签轻飘飘地落到了满是雪水的汽车脚垫上,悲伤、委屈和愤怒的情绪迅速在心里生根发芽像长满了獠牙的狂草。

到了警局后,词里先录好口供,站在警局大门口等戚庭问出来,预备找个地方跟他好好谈谈。

西伯利亚的北风一阵阵袭来,海兰泡的狂风好似怒吼的雄狮,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她一直没见到人影,回到警局里一问,戚庭问早就走了,从侧门走的。

“词里,你最近很不对劲哎……”

午休时间,小嘉取外卖路过她座位,都已经十二点半了,词里既没有去公司食堂也没有点外卖,孤单单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她手里握着只铅笔,无聊到在桌面上一圈一圈画圆。

自从上周二去了一趟海兰泡,词里整个人的精气神就与日递减,工作时还能好些,一休息眼皮就拉耸着,话明显变少,时不时目光呆滞两眼放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板要解雇你吗?”小嘉凑到她跟前,认真脸问。

“嗯?”

词里眨眨眼,回忆起自己自打入职的种种表现,抬头,犹豫地回道。

“应该……不至于吧……”

把铅笔插回笔筒里,继续保持丧气,“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我朋友因为我受了重伤。”

“严不严重?”

“出院了。”老谭前两天给她打电话已经生龙活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了。

“那就好,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你看你这些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失恋是小,丢面子是大……”

小嘉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讲述起自己曾经的恋爱事迹。

词里想起了戚庭问,想起了他那日的不告而别,她就只谈过戚庭问这一个男朋友。

算上五年前的那次分手,她已经是第二次被戚庭问甩了吧。

邻座琦姐吃完午饭回来,顺手敲了敲词里的桌面。

“门口有人找。”

词里跑到前台,远远地看见房东刘阿姨。

刘阿姨六十来岁,打扮得还很时髦,受聘于当地一所211师范大学,是大学特聘教授,工作地点离词里的单位很近。

“小苏啊,你上周加班,有一个快递搁在了门口,被我外孙淘气拿到我们家来了,我闺女快递多都堆在柜子里,我们都以为是自家快递一直也没拆,到今天上午我收拾柜子才发现是你的快递,我看包装上写着加急,还是个国际邮件,怕是你工作要用的要紧东西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你看看东西对不对,有没有丢啥少啥,要是耽误你工作了你跟阿姨说,阿姨去跟你们领导解释,实在是对不住了。”

词里笑笑说没事儿,把刘阿姨送到楼下,刘阿姨嘴里一直念叨着她还是很过意不去。

“那要不你晚上到我家来吃饭吧?阿姨给你炖鸭子。”

“好,晚上我不加班就过去。”

“你晚上加班也要来,你加班我就给你留一份,一直放灶上小火炖着,炖时间久了其实更好吃呢。”

刘阿姨拉着词里站在单位楼下聊了好久,终于把刘阿姨送上车,词里一路小跑迅速地回到了办公室。

一个信封大小的快递件,发货地址是海兰泡,起初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个快递。

仔细想想上周加班时确实曾接到过一通快递员打来的电话,她随口说放在门口,后来加班就忙完了。

包装纸层层叠叠,拆到最后一层掉出来一张方方正正的小卡片。卡片上有她的姓名、住址、身份号码,是她在林城的暂住证。

她大学毕业后离开了家乡一直在林城工作,平常暂住证和身份证都放在一起,词里疑惑了一瞬,她把暂住证弄丢了吗?低头翻钱包,原本存放暂住证的那一层卡片夹确实空空如也。

想来她上次在海兰泡警局录口供时,用暂住证比对着写现居住地址,也给警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联系方式,可能是那时候遗失,后来被警员发现寄还给她的吧……

快递的外包装上打印着寄件人的手机号码,她比对着号码拨回去。

从小养成的习惯,词里她不太喜欢欠人人情。

电话通了,她客气地用英文道。

“您好,打扰了,请问是海兰泡警局吗?我是上周那起气垫船抢劫案的证人之一,我叫苏词里,我的暂住证收到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给我留个官方的地址或者收银账号,我想把邮费还给您。”

电话那边安静了半晌,没有声音。

词里还以为是手机信号不好。

“喂,您好?海兰泡警局吗?不好意思请问能听得到吗……”

“不用。”对方用中文挂断了电话。

词里眨眨眼睛。

是戚庭问的声音。

第5章 占线

电话再打过去就一直提醒占线了。

但词里没那么容易放弃。

寒冬里,满眼是漫无边际的白,朴实的高速公路同样看不到尽头,枯燥、单调,充斥着整条遥远的路途。

行驶过程中是禁止接打电话的。

戚庭问困倦得很,右满舵,将载重15吨的土方车开进服务区停车场,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谢谢。”

听筒里传来了她的声音,几乎脱口而出,仿佛生怕他挂断似的……

工作时间还没到,词里站在离办公室很远的走廊窗下给他打电话。窗子虚掩着,窗边有一条小缝,碎落的雪花顺着缝隙漂浮着涌进了温暖的高楼,在窗台上迅速融成了水。

她指尖沾着雪水,无意识地用在窗台上描绘着什么,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可惜残缺着不太完整。

戚庭问眸光晦暗,解开安全带,将车子熄火,别开脸看窗外。

车外面有些吵,十几辆土方车轰隆隆地驶入服务区,动力强劲的车轮狂野地压过雪堆溅起一层层飞雪,司机们隔着车窗聊着天。

他清了清嗓子问。

“谢什么。”

“谢谢你捡到我的暂住证,还帮我寄回来。”

“不是我捡的,我朋友发现的。”

戚庭问住在海兰泡,室友金宇在海兰泡开出租车,港口和市中心是出租车最经常出没的地方,上周恰巧苏词里预约了金宇的车,把暂住证落在了他车里。

她叫车的时候金宇跟她通过电话,手机号码查得到,暂住证上又记录了她的现住址和身份信息。寄国际快递需要填写寄件人真实姓名和身份信息,金宇证件刚弄丢了,于是借用了戚庭问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词里轻轻地“唔”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对于她能再联系上他这事儿她已经很意外了。

“你现在在哪儿生活?工作忙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不小心遗落的暂住证,那说不定上一次的见面就成了永别。

“海兰泡。忙。”

“你前后帮了我两次,于情于理,我想请你吃顿饭。”

“你跟我?还有必要往来吗?”他以为他目前的态度和立场已经在上一次见面时表明地很清楚了,“不要再联系,我不想见你。”

“你是不是心虚呀……”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电话里空空的没有了声音。

词里攥着手机站在窗下,眼眶泛红,咬紧了后槽牙,下嘴唇微微地翘起。

她应该是疯了神智不清醒才会让戚庭问这样践踏吧。

晚上七点半,刘阿姨炖好了鸭子汤,等了好久也没见词里上门。她女儿和外孙去外面吃了,家里就她一个,屋里特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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