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固有他(2)

言谈间,手指头已经按在了通话键,女人的轻声慢语忽而打断了他。

“付森,改天吧,等我今天忙完,或者明天也行。”苏词里前倾着身子,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坚定。她双目向来清澈,说话的嗓音也温柔,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会让人想慢下来静下心与她散步闲谈的气质。

付森微怔,慢慢地移开了手指,眸光渐渐地黯下去。他有一瞬间尴尬,收起了手机,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既然你明天也有空,怎么就那么着急去?”

苏词里坐回去,木讷地望着手里面的棉手套。

她说出来一个让彼此都不相信的理由。

“今天是工作日。人少,买东西会相对方便一点。”

事实证明,她说错了,因为边境上的人都靠贸易经商生活,冬季是俄罗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不分周末和工作日,市场都一样的热闹。

过几天就是农历的腊八节,走在伊兹玛依罗娃大市场的街上,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祖国同胞的亲切面孔,很多代购都大包小裹,整箱整箱地搬俄罗斯特产,遍地人挨人人挤人,苏词里环顾四周,不敢走的太远,就近买了些俄罗斯的巧克力和糖果。

路上的商家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心想道怎么会有人不远万里地来到伊兹玛依罗娃大市场却只就买这么一丁点儿东西。

付森紧跟在苏词里身后,提防有扒手,他看着她回来时手里拎的一小袋吃的,心里很明白,她心思不在这里。

他眯眼将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很快,被一个目标吸引住,眸光一紧,也就猜到了她此行的来意——

伊兹玛依罗娃大市场虽然位于俄罗斯,但却与国内的279监狱离的很近,两个地方仅有一江之隔,站在市场最边缘的桥上能将对面的监狱大门看得清清楚楚。

想当初……那个案子判决之后。

戚庭问就关在了这个监狱里。

时间一晃而逝,四年多过去,戚庭问也应该快出狱了。

付森手撑着桥上的栏杆,胸口有点憋闷。苏词里跟戚庭问的关系,应该就与付森跟苏词里差不多吧。

付森暗恋苏词里,一直傻傻地单恋,而苏词里……

比他更傻。

第2章 表白(*^—^*)

#高考结束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表白(*^—^*)

高三二模前夕,付森无意间得知了苏词里的微博账号,偷偷潜入她主页,发现她两小时前新发布了这样一句话。

苏词里平时就经常朝付森微笑,回复给他的答疑字条上也时不时会画上这样的笑脸符号,付森每回看到这个微笑符号的时候都不禁浑身酥麻,心像过电了一般,他双手颤抖,登时恍然大悟。

所以苏词里这是要向他表白了吗?所以他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付森高兴地整晚整晚睡不着,每天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多少天高考,终于到高考考完英语,他甫一走出考场就连忙找他爸要手机。

[表白成功啦~]

付森:……

???

他翻了翻短信记录,他手机坏了么?他使劲儿地敲了敲手机,一脸镇定地看向他爸,问:“爸刚刚有女同学给我打电话吗?”

“没有啊。”他爸挠挠下巴,“你姥姥倒是给你打了一通。”

付森的心在滴血,抹了把眼泪,头脑一热就预备去撞南墙。

“儿子!高考没考好也没关系!”付森被他爸抱住了腰,哭哭啼啼,苦口婆心地劝,“儿子!你可是咱付家九代单传的独苗!你不能做傻事!咱家有钱,你就说你想上哪儿,大不了爸给你开所大学嘛!”

付森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他的梦碎了啊,他那颗纯洁无瑕的少男之心啊,他默默守护了三年的初恋大白菜被一只不知名的公猪给拱去了啊……

从那之后,他都不敢再去看苏词里的微博账号,他怕伤心,只是从老谭和杜杜那里听说些她的消息,渐渐地知道了她喜欢的男生叫戚庭问,听说她考入了重点大学,听说她谈恋爱、被分手,又卷入了一起不说也罢地破案子里。

一转眼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好多年了。

市场上人来人往,乌云压顶,江边风也很大,付森手扶着桥上的栏杆,回忆着多年前的种种旧事,诚然往事太刻苦铭心还有许多他想忘也忘不掉。

他曾经无数次后悔,他高中时为什么那么胆小,如果他鼓起勇气表白,那或许后面也就没戚庭问什么事儿了。

付森默默地感慨,心里苦嘴巴也苦,他咂咂嘴,随手从苏词里的手提袋里捡了块干果脆皮巧克力,没一会儿,苏词里刚买的巧克力便被他吃得见了底。

苏词里留意到了,仰头看他,问:“要不要再买一些?”

“不了。”付森又剥开一块巧克力,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他一门心思想泡妞。

他又不是来这儿吃巧克力的。

界江对岸的监狱门口有人时不时地来往走动,付森又光顾着吃也不说话,苏词里便安心地将目光落了回去——

她听人说,他有可能是今天出狱。

视线的尽头,监狱的墙头有武警驻守,几十米一岗,真枪实弹,桥上有人挤到了她,她双手紧握着栏杆站尽力地稳脚双眸还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监狱看。

付森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桥边有小姑娘卖暖宝宝贴,付森买了五个,苏词里说不冷,付森就挨个拆开全贴到了自己身上。

时间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海兰泡下大雪了,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江边漫天风雪,狂风将铁桥吹得吱嘎作响。

市场开始收摊,路人们都在讨论橙色暴雪预警,付森也收到了省内短信通知,公路马上就要被封,再不走就走不了。

朔风凛冽,苏词里遥望着监狱,望眼欲穿,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最后还是付森央求着说道:“词里,我穿得少,怕感冒,我们回去吧。”

一年后。

依旧是凛冬,黑河市附近。

词里的车子抛锚陷在了村路的雪沟里,这里距离黑河市—海兰泡旅检口岸还有三十公里。她有要紧的公事要再去一趟海兰泡,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无助之际想到了在黑河做代购的老谭和杜杜。

老谭和杜杜恰巧闲着,路上还捎了几个住附近的村民,五六个男人合力把陷在雪沟里的车子推了出来。车子的前轮已经报废,轴承磨损严重,开不了了,必须送修理铺检修。大冷天打不着车,老谭便提议说亲自送词里去海兰泡。

三个人一路聊天,聊着聊着便说起了词里去年来黑河的事儿……

“我听付森说,那天天儿特别冷,你回去就发高烧了,连着打了三天的吊瓶,临上飞机前还止不住地咳嗽。”

词里轻轻地点头。

老谭回头看她一眼,高声嚷道:“付森那小子是脑子缺根筋吧?你都冻成那样了,他自己个儿贴了五个暖宝宝,他也不知道分你一个?亏他这些年总跟我念叨说放不下你、喜欢你,我呸!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就他这样他喜欢个屁啊!”

词里不好回答,赧然地摸摸手臂。

杜杜笑点低,捂着嘴笑得直抽抽。

老同学相聚难免要聊些以前的事儿,老谭穿得多有些热,随手拽了拽领口将车窗降下来,他像是有心事,犹豫了半天才提:“另外……词里我再多嘴问一句,在黑河市,除了我和杜杜之外……还有其他人需要你格外惦记吗。”

她去年为什么要来黑河,为什么要去海兰泡。

答案显而易见,除了那个人之外老谭都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杜杜也是同样的意思,她收起眼底的笑意,转过头去看看苏词里,后座没有人回应,好一会儿,词里摇头,嗓音轻飘地像一缕风。

“没有了。”

“真的吗?”杜杜瞪大了眼睛,与老谭齐声追问。

她嗯了一声,看窗外。

真的,假不了。

五年了,奥运会都能办两次了,她为什么要浪费大好的青春苦等着一个男人不变心。

老谭开着窗抽烟,眉头紧拢着,杜杜垂了垂眼睫,他们两个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词里那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变得轻松。

词里以前也说过不再等戚庭问的话,但每次都没能兑现,主要是当年那起案子,她还是有心结吧,她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等到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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