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说了这么多绵里藏针的话,他怎么就不以为忤呢?
沈如是重重叹了口气。
... ...
丹竹把这两日族里的情况都跟沈如是说了。
正如章纪堂安排的那样,涿月一族如今渐渐转入了安全的地方,几个轻伤的都得到了救治,重伤的更是不知从那请了医术高超的大夫来看。
丹竹同沈如是道,“姑娘就放心吧,如今族里安稳的很,都是章大人的功劳。”
丹竹说着,看向自家姑娘。
若说从前,姑娘和首辅大人是假夫妻的关系,首辅对姑娘好也是应有之意,那么现在,首辅大人作为芒朝的重臣,竟然还能对他们这外族人照顾至此,看得又是谁的面子呢?
丹竹想说什么,可看着姑娘怔怔的神色,便没有再多话了。
晚间,章纪堂回了房中,远远地就瞧见沈如是托着腮坐在窗边。
窗外竹影婆娑,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
章纪堂并没打扰她,拿起书坐到她身后,看了几页。
夜静静的,房中时不时响起蜡烛的噼啪声。
沈如是托腮想了半晌,直到身子僵硬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多了个男人。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男人刚把书翻过一页。
“夫人说我怎么来了?这正房难不成只是夫人自己的?”
沈如是冥思苦想都没想明白那些问题,见他还在添乱,干脆道,“契约已了,我不是你夫人。”
男人闻言,挑眉想了几息。
他突然开了口,“我这里有个新的契约,不知你敢不敢兴趣?哦,对了,这个契约,是和涿月王姬阿云那的契约。”
第33章 契约 这个契约,阿云那王姬要不要答应……
新的契约?
沈如是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算盘。
但她没有反对,静谧的室内火光一晃。
章纪堂开了口。
“这新的契约很简单,我来帮你养族人, 你来做我章纪堂的夫人, 一辈子,可好?”
话音落地,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沈如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会有人用做这样的契约吗?他图什么呢?
脱落面具的不安之感越发加重了, 沈如是不由地咽了口吐沫。
“不要开玩笑。”她说。
男人笑着, 一字一顿道,“这不是玩笑,是一辈子的契约。”
他将“一辈子”咬的很重。
沈如是心下像是被小锤敲到, 咚咚咚地乱响,
男人越发笑了起来, 看她的目光却说不出的温柔。
“你好生想想。”
他合了书放到了一旁,起身去了内室换衣裳。
窗外的夜风夹杂着入夜的烟火气涌了进来,沈如是心神飘忽了一阵,才回过神来。
男人从内室出来, 褪去了外面的衣衫,只余一身中衣, 向她走了过来。
她莫名以为他又会似上次那样,突然将她抱起,抱回到床上。
她眼中带了些警惕,向后缩了缩。
男人走过来, 却俯身拿起了方才放置的书。
然后冲她一笑, “夫人怎么好似有些怕我?难道我还能吃了夫人?那我可舍不得。夫人是要带回家好生疼爱的。”
他说着,眼中笑意几乎溢了出来。
好生疼爱... ...
沈如是脸上的不自在更多了。
都怪她从前不知谨慎,以为一夜春风就没关系了, 可谁知... ...
她沉了口气掠过尴尬事,也随着章纪堂的脚步一并起了身。
男人看她,“困了么?”
她没搭理他,突然问,“你... ...就不怕我真的是为了涿月一族答应你的契约?”
章纪堂挑了挑眉,灯火下他的侧脸没有露出一点疑虑。
“不怕,况且你既然问了这个问题,说明你的心里开始为我考虑了。你心里有我,那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沈如是被他这般一说,耳边竟然有些热了起来。
他问,“养族人的钱我来出,顺带着,帮涿月族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个本事我还是有的。所以这个契约,阿云那王姬要不要答应呢?”
“你是算准了我不能拒绝吗?”沈如是抿了嘴。
章纪堂反问了回去,“那你现在答应了吗?”
沈如是一气。
“没有。”
她说完,转身就出了正房。
章纪堂没有拦她,只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长长地出了口气,而后摇着头轻轻笑了笑。
... ...
沈如是去了丹竹的小房。
丹竹见他们家姑娘来了,眨巴了半天的眼睛。
“姑娘不睡觉吗?这会来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吩咐?”
沈如是见她这样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不能来同你一起睡?”
丹竹更惊讶了,“姑娘和首辅大人吵架了?”
沈如是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这就默认我同他合该一起睡?”
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舌尖烫了一下。
丹竹干笑了一声,心道,我来之前,您二位不就都住在正房吗?
但她没说,找了个话题。
“姑娘安排了我明日回族里,那姑娘什么时候回去?”
沈如是张口就想要说,可莫名地想到了那个契约。
她道,“或许,还要再等等吧。”
丹竹并不知道姑娘到底如何想。
但姑娘真就和她一起睡?
她这是一个人睡的小床啊?
丹竹在打地铺和送姑娘回去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打地铺了。
虽然首辅大人很好,但姑娘都出来了,首辅大人也不来寻,那姑娘自己回去多没面子?
姑娘可是涿月一族的王姬,面子不能丢!
丹竹打定了主意,正要打地铺,房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还没听清是何人,就见自家姑娘脸色紧了一紧。
接着,首辅大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夫人,夜深了,回房吧。”
丹竹直觉自己不用睡地上了,立刻替沈如是应了。
“夫人这就回去。”
沈如是:???
... ...
这晚她没睡在章首辅怀中,章纪堂也没难为一个没想通的人,自己主动睡了小榻。
一切仿佛回到了上一个契约刚定下来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早一些入睡的人换成了首辅,反倒沈如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连小皮枕都失了效。
*
秦王这边思前想后几日,还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倒是听说章首辅的夫人来了。
章纪堂的夫人是天风楼的大花魁,这事秦王也是知道的,但怎么千里迢迢地跟来了秦地?
章首辅确实也因此两日没出门了。
秦王同世子商议了一番,准备从这位红遍大江南北的首辅夫人下手。
可他还没见到人,章首辅突然登门拜访。
说是拜访也算不上,因为章首辅脸色算不上好。
“秦王爷约莫也听说内子来了秦都吧?但王爷可晓得内子受伤了?”
秦王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回事?”
章纪堂脸色沉沉,看了他一眼。
“秦地突厥细作横行,内子在来路上也被突厥人冲击受了伤。这突厥人一两个为祸也就罢了,如今猖狂至此,秦王准备如何?”
秦王一阵懵。
首辅夫人竟然因为突厥人受伤?
一来他从来没有听说,二来,他之前所谓的“突厥细作”都是涿月人,并不是突厥人,这下怎么分清楚?
“这... ...”秦王心下一转,“所以大人还应将火器尽快转交到本王手上,有了火器,才能尽快清除秦地突厥细作。”
他心想这可是你章首辅送上门来的。
谁料章首辅忽然一笑。
“本官只怕王爷心慈手软,转交倒是不用着急,若是王爷肯同关外突厥人开战,以此彻底震慑突厥人,那么火器的转交事宜,就可以安排上了。”
开战?
秦王从来没想过。
他和突厥暗中达成协议可不是一两年了。
这章纪堂刚来秦地,竟然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同突厥人开战?!
这章首辅怕不是被那花魁蛊惑了心神?!
“突厥同芒朝多年秋毫无犯,首辅大人此举可是大大的不妥,只怕朝廷知道不会同意!”秦王沉了脸。
章纪堂却看向了他,“是吗?秦地突厥细作横行,又在秦都大闹,这也叫秋毫无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