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阿拓需要人救他呢?
最重要的,她的侄儿沈拓是在章首辅眼前过了明路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男人看了过去。
“您能帮我找找阿拓吗?那孩子丢了。”
章纪堂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拓和沈如是是沈家唯二送出来避难的人。
姑侄两个一直隐姓埋名, 沈如是作为姑姑自然要照顾自己的侄儿。
眼下侄儿丢了, 她怎么能不着急?
“几日了?”
“我是今日才得了消息的,我本想吩咐阿拓去禹州矿山,但没联系上, 才晓得人丢了。”
章纪堂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她额头上出了薄薄的汗,心下收缩了几分。
他捏了捏她的手。
“好了,不用太担心,我这就让人沿路去寻。不知道沈拓是从哪里联系不上的?”
沈如是报了个地名,章纪堂又问了几句相关的问题,她都谨慎地回复了他。
男人并没察觉什么,“都交给我,你在家安心等两日,很快就有回复了。”
沈如是本以为他不过是安慰她罢了,但是过了两日,丹竹这边没消息,章纪堂却有了消息。
男人进门便叫了她,“我把阿拓安排在了庄子上,咱们过去看看。”
沈如是明白,章首辅总是谨慎的,毕竟她是应契约而来,不让阿拓掺合也好。
但到了庄子上,她闻到浓重的药味才察觉不对。
章纪堂立刻安稳她道,“是有人追杀,阿拓受伤了,幸而伤得不重。”
他虽然这么说,可还是见她脸色瞬间青白下来。
再来不及同他说话,快步向沈拓房中跑去。
他再没见过她这般着急忙慌的模样。
平日里的她,总是气定神闲,平顺柔和的。
章纪堂替她担心,可心里却因为看到了更多的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他也跟了上去,沈如是已经坐到了沈拓床边。
“伤的重不重?你觉得如何?!”
沈拓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相貌与沈如是有六分相近,但比起沈如是的柔美,沈拓相貌更显棱角分明,眉眼也更加深邃,很有些西域人的味道。
约莫是察觉了章纪堂打量的目光,他抬头看了过来。
满眼的戒备倒是像个狼崽子。
“姑姑,这位是... ...”
沈如是这才回过神来,她正要道“这位是章首辅”。
章纪堂便走上了前来。
“我是你姑父。”
这话令室内一静,接着沈拓重咳了一声。
沈如是连忙替他顺了顺后背。
她向章纪堂看去,猜测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不明说呢?
难道说,这京外的庄子里也隔墙有耳吗?
她便也顺着他的话,同沈拓点了点头。
沈拓也想到了沈如是之前的吩咐,没说出什么旁的来,又想到是章纪堂救他,准备起身行礼。
章纪堂抬手止了。
“不必了,你当好好养伤,别让你姑姑担心。”
沈拓目光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
“是。”
章纪堂坐在了一旁的交椅上,“是什么人追杀你?追了多久?这些你可有数?”
沈拓当然有数,但能不能说,他就没数了。
他眼角往沈如是看了一眼,沈如是手下不易察觉地在他背上敲了两下。
沈拓明白了。
“回姑父,小侄不知是何人追杀,但来势汹汹,实在是躲不过。”
他一口咬定了不知道,章纪堂的侍卫当时救下沈拓的时候,也去的比较晚,同样没发现是什么人。
章纪堂没有问出什么,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沈如是见状,便道,“这路人来的不明不白,我再让丹竹从旁处查一查。兴许是生意场上针锋相对的人,也未必。”
天风楼生意做得太大太红火,沈如是又嫁进了首辅府上,有人眼红也不为过。
但章纪堂还是皱了眉。
“话是这么说,但我担心你的安危,也有可能,非是冲着你们,而是冲着我来。”
沈如是想同他说真不是,但这话也没法说出口。
只能含混说了两句。
沈拓受的伤不算轻,沈如是趁着换药,准备亲自上手。
章纪堂便带着人下去,吩咐查出来追杀的人的事情了。
他一走,房中瞬间就只剩下沈拓和沈如是。
“姑姑,那章首辅真是姑父?”
沈如是拧了一个干净帕子,“不是同你讲了么,作戏而已。”
沈拓却往窗外看了一眼,“我怎么不像?章首辅作戏也同你一样好?”
沈如是瞥了他一眼,“行了,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也被发现了?”
沈拓当即敛了神色。
“他们找了这些年,我们也藏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被他们找到了,早知道,就该强迫所有人都离开秦地... ...”
沈拓把家中的事情,同沈如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得沈如是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 ...他们抓了几个人,也顺着找到了我的踪迹,幸庆我跑得快,但那些人紧追不舍,要不是章首辅的人及时出现,我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沈如是攥紧了手。
沈拓抬头看了过去,“姑姑,我这里恐怕立时赶不回家中了,家里现在没有能拿主意的人,您要是能回去一趟就好了!不然只怕要乱套了。”
这话同丹竹之前说的意思一样。
可沈如是又契约束缚,怎么能轻易回去?
外面章纪堂吩咐人分三路去追查的声音传来。
自来运筹帷幄如沈如是,也不免抬起手揉了揉头。
“我已经让丹竹传信家里,先等等再说吧。”
沈拓自来听她的话,低声应了。
*
沈如是留在庄子里陪沈拓养了几日的伤。
沈拓伤势并不算太重,章纪堂倒是每日下衙,都从京城赶到庄子上陪她吃饭。
沈如是见状,晓得自己不便久留,便留下沈拓好生养伤,随章纪堂回了京城。
但她心里总挂心着家里的事情,心绪不宁。
她这般反应章纪堂怎么能看不出来?
而且他着人查了一番,虽然没发现来人到底是谁,但却瞧得出装备齐全,训练有素,不似寻常商户寻仇这么简单。
他思量着她当时没有多说,便也没有多问。
可无形之中,章纪堂却能感觉同榻而眠的人,仿佛疏远了许多。
是夜,沈如是抱着皮枕也睡不着。
忽然男人一侧身,勾住了她的腰。
沈如是一怔,“吵着您了?”
男人说不是,“我会怕你吵我吗?我只怕你有事情,我却帮不上忙。”
他看住她的侧脸。
外面的树影婆娑映在窗户上,零零星星的月光照进来。
沈如是默了默,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章纪堂微微叹气,心下有种说不出的酸酸的感觉,仿佛手中有流沙般易逝的东西。
可他没办法抓牢,他心下微沉,勾住她腰身的手越发紧了一紧。
沈如是在这力道中,有一些恍惚。
首辅对她的好,她也能察觉几分。
两人虽不是正常夫妻,却也比寻常一纸契约的关系高出一些。
便是那红尘中的一滴朝露,章首辅待她也比其余千千万万朝露要深重不少。
如此,沈如是更不想把他扯进来了。
这与他并不有力,反而有可能有害。
说来说去,这始终是她的私事,同他无关。
她紧紧抿了嘴。
男人岂能不察觉她的缄默与拒绝?
共枕而眠的夫妻,他从没想过她对自己竟不肯敞开心怀。
他莫名一气,手下紧握了她的腰,一使力,背朝他的人转了过来。
女子的呼吸轻轻扑在章纪堂的颈间,借着月光,他看到她睁大了眼睛,红润的樱唇微颤。
章纪堂低头封住那唇,忽的翻身,将她困在了床与他之间。
女子眼睛睁得更大了,“您... ...”
男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吻势越加深重,呼吸交错无有一片存留之地。
手下轻扯衣带,薄纱飘飞... ...
零星的月光连成了片,又从地面移到了床边。
床帐之内,春光迤逦。
... ...
翌日,章纪堂抱了沈如是在房中吃早饭。
他看着她低头小口喝粥的样子,脖颈还有两三不易察觉的红痕。
他心下又软了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