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心中一动,正欲说点什么,忽闻身后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温姐姐?”
温浓双瞳骤缩,怔怔回头。
是杨眉。
第111章 杨眉 没想到再见杨眉……
“小眉也来啦?”
听见声音, 小皇帝扭头看去,很自然地叫上她的名字。他歪过脸问:“你刚刚叫谁?”
“奴婢唤的是温姐姐。”杨眉不躲不避,迎上温浓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
“原来你们认识啊。”小皇帝这才想起阿浓姓温, 也没多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举着手里的小鱼干在她眼前晃了又晃:“这个你吃吗?”
杨眉温言婉拒:“听说您的功课还没写完,先生督促奴婢出来找您回去呢。”
上回陆涟青给他换了位新老师,自小皇帝从宫外回来之后,陆涟青还让先生每日教授功课之余督促小皇帝课余时间老实抄书。一想到又要回去罚抄书,小皇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蔫嗒嗒地啃小鱼干,很是挣扎:“朕还没吃够, 朕还要再休息一会儿。”
显然杨眉已经习惯了他的耍赖,善解人意没有多劝,而是转向温浓走来, 面上没有一丝晦暗, 欣然作色:“温姐姐,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也挺意外的。”温浓讪讪一笑。
上回见到杨眉的时候, 她才刚从水染房被救出来, 面黄肌瘦弱小可怜,让人看得于心难忍。没想到今日重新再见她, 杨眉已经一改往日的落魄与凄惨, 摇身成了小皇帝身边的近侍宫人, 着实令人难掩诧异。
看来上回远远见到跟随小皇帝龙辇出行的那抹身影果然是属于杨眉的,能够看得出来杨眉如今在皇帝的永顺宫里混得还挺顺, 就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温浓故作稀疏平常地问起:“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挺好的。”杨眉眉目柔情:“陛下待我极好,从前魏公公还在时也会帮忙提点一二,就是如今不在了挺可惜的。”
吃得满嘴是油的小皇帝仰起头来插嘴说:“魏梅是大梅, 这个是小眉,他们两个都是‘mei’。”
小皇帝的谐音把温浓逗乐了,忽而心中一动,难道是魏梅把杨眉提上来的?这么一想倒也说得过去,放眼这宫里不怕容欢作妖的少之甚少。魏梅是小皇帝的近身人,宫中地位几乎与容从和纪贤齐平,他若要想在自个地盘起用什么人,倒是无须去看容欢的脸色。
杨眉只字不提过往的事,与温浓简单叙旧几句,宫里边又来人催促,小皇帝这才不甘不愿地起身回宫。临走之前他见自家御猫流连忘返,小手一摆:“你的鱼干甚合朕心,以后常上永顺宫来给朕的御猫烤鱼。”
目的已成,温浓没有挽留,心喜莞尔:“奴婢遵命。”
当天傍晚回到永信宫,温浓惊喜发现陆涟青竟从广善殿回来了,喜孜孜朝屋里奔。陆涟青一连几天宿在广善殿,每日重复接见大臣与批奏折,几天下来宛若又瘦了一圈,温浓捏了捏他的腕骨,可把她给心疼的:“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才几天功夫,没那么容易瘦。”话虽如此,不过他这几天埋头苦干,确实没啥胃口。旁边替他接过外氅的纪贤作势一吁:“每日三餐没见多吃几口,要不是午后你给殿下送炖汤垫着肚子,指不定又要把胃饿坏了。”
陆涟青被揭了老底,默默横了他一眼,被温浓给瞪了回去:“原来你不回来用膳是因为你压根就没用膳啊?!”
“怎么可能?该吃的自然还是吃过了的。”陆涟青淡淡别开脸,竟是生生别出一种心虚的味道。为免温浓揪着不放,他轻咳一声:“晚膳吃过了吗?”
温浓摇头,陆涟青舒眉:“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据事后纪贤揭发说,睡了几天广善殿的陆涟青近来火气相当大,接近的朝臣没个少挨批,每日朝会都是腥风血雨。直到午后一炖汤下去,陆涟青那腾到嗓门上的火气才得以稍稍往下压,傍晚直接撂杆回宫,回来陪她吃顿晚饭的。
几天没见陆涟青的温浓原本心情还挺失落,这会儿就全好了,不停给他布菜夹肉:“殿下多吃点,你看你都瘦脱相了。”
“……”
陆涟青原来吃得清淡,但自从温浓跟了他,台面上每餐不能少了肉。他吃青菜她吃肉,偶尔被她塞两口,吃着吃着也习惯了。陆涟青停下筷子:“真脱相了?”
温浓重重点头。
“难看吗?”陆涟青又问。
温浓使劲摇头,心怕陆涟青会说那就无所谓,立马补了一句:“我最近胖了,你要是太瘦,以后可就抱不动我了。”
陆涟青会心一笑:“那今晚试试?”
温浓脸红,摇头宛若波浪鼓:“你最近太累了。”
陆涟青夹起一块红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以后我每天都会回来陪你。”
“你已经忙完了?”温浓眼睛一亮。
陆涟青不答反说:“听说你今天去了一趟永福宫?”
温浓蔫了:“你已经听说我被太后娘娘赶出来的事啦?”
内宫的事陆涟青就算不过问,该知道还是会知道,更何况这事经过一天的发酵早在宫里传开了,他又岂会没听说?
陆涟青颌首:“她本来就没想留你,如今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己。”
温浓心道太后约莫是真不待见她的了,如此一来她想转去侍候小皇帝,若是太后把关恐怕也没戏:“我今天还去了趟永顺宫见小陛下。”
一提到他,陆涟青的脸色不由自主阴了几分:“他还有闲情溜猫吃鱼,看来还是罚得不够。”
“你可别拿这事罚他,不然他以后不吃我烤的小鱼干了。”温浓哭笑不得,她还等着下回以此为借口去接近小皇帝的呢。
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当初提出的意思才想接近小皇帝的,陆涟青面色稍霁:“魏梅死后,永顺宫大总管的位置空缺,势必要有人重新填上。前两日我听纪贤提起,宫里不少人都在跃跃欲试。”
“我听说容欢不想当尚事监大总管,虎视眈眈的正是魏梅原来的位置。”温浓赶忙将今天听到的事也跟他说了,忧心忡忡:“太后这么疼他,被他多缠几次,保不准就允了。”
陆涟青啧笑一声:“太后不会应允的。”
温浓不懂他怎么这么笃定:“你是没见太后有多疼他……”
“儿子是儿子,与膝下豢养的一条狗终究是不同的。”
温浓没想到陆涟青竟是这般看待太后与容欢的关系,如果在太后眼里容欢只是颇受主宠的爱犬,那是不是说明容欢对太后而言根本也不算什么?
温浓试探着说:“我听说容欢曾经立下几件功事,每一件太后都记在心里的。”
“是有这么回事。”陆涟青不冷不热地说起:“我听说是当年先皇后眼见大势已去,得知我与鲁家有些故旧,故意抢夺太后之子以示要挟。后来我军踏破城门,迎我入宫当日,先皇后在暸望台挟持太后母子,把今上从高台抛出去之际,是容欢冒着失足坠空之险将他抱住。”
“你见过陛下与他亲近没有?陛下记事起就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
温浓瞠目结舌,不怪乎小皇帝跟他那么亲近、太后对他还纵容得有些过份,却原来竟还有这层厉害关系在里边。
“饶是有救驾之功,但凡容欢能有个像样的德行,太后都不至于给陛下身边安置魏梅而不是他。”陆涟青不以为然,“当年不曾这么做,现在就更不会了。”
尤其不久之前刚闹出小皇帝潜出皇宫丢失踪迹的事情,太后不会真把他们当初的说辞当一回事,但这事与容欢脱不了干系,至少小皇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悄无声息潜进马车跟着他们顺利出宫的。
“原来魏梅是太后的人啊?”温浓暗讶,这位先帝在位期间曾经的身边红人在先帝死后曾经消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小皇帝被重新捧上龙椅之后才突然冒头。许多人并不知道魏梅究竟哪来的本事能够从这样的大起大落重新混出了头,却原来这里面竟是太后的手笔么?
“太后知道只有魏梅是绝不可能被我收买得了的。”陆涟青一笑置之。
魏梅曾是先帝身边的人,以先帝与陆涟青昔日的关系,就算魏梅有心示弱,双方也无可能化敌为盟。太后这是在防陆涟青,温浓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的关系根本不像外面谣传的那么是坚定,太后从来没有信任过陆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