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戏(117)

因为过劳瘦出了下颌线,棱角立体了不少,高挺的鼻子配上温柔的眉眼,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就格外多情。

她匆匆躲过目光,把排班表递给他:“裴医生,你要的排班表。”

“谢了……”他一本正经:“躲护士长……”

刁稚宇试镜外加排练,连着一周都没看到人影。起床出门换衣服的功夫对着镜子看一眼,一直长在后背的凸起似乎变大了,之前都没注意,突然鼓得像后背长了只眼睛——

再三确认,这的确不是颗简单的痘痘……果然爱情的苦恼都让她生病了!

抽空去挂了整形外科查了血,血管瘤,建议切除。排了手术尽快做,趁着春天恢复,她琢磨着,千万别遇到粗心的医生,给她留个大疤瘌。

消毒和无菌布都铺好,裴轸拿着病历走了进来,躺着的胡羞先认出了他的鞋,顿时尴尬:“怎么是你……”

“小手术都是随机分的,今天我不忙。”裴轸也许以前会说有关缘分的话,现在戴着口罩什么都不讲,拿起托盘让护士先行离开,隔壁手术缺人。

麻药针刺痛程很短,身上一小块麻麻的,胡羞病号服脱了一半,虽然只有一块皮肤对着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可以直接找我。”

“杀鸡怎么能用牛刀啊……”剪刀清脆,她觉得皮肤被牵扯起来,现在身后肯定多了一个坑。

裴轸在身后戴着口罩,缝合精细又慢:“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伤口现在像个兔唇,三瓣,又在背上,七天都很容易豁开。你免不了要穿吊带,不留疤的话就花点时间。”

“瘤长什么样……”

“晶莹剔透,直径大概十五毫米,玻璃球玩过吗。”

还真不小。胡羞伏在手术台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和我没什么可谢的。”裴轸坐在手术室里比在外面冷静,说话沉着又直白:“不要和我刻意保持距离,你和刁稚宇谈恋爱我知道了,不会骚扰你的生活,我又没那么闲。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过得好,我很高兴啊。”

不知道是不是故作轻松。胡羞认真地想把气氛变得轻松:“我现在的姿势像不像蛤蟆?”

“我只能看见这块无菌布。再说,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像蛤蟆……”

说完他也笑了。胡羞想,这种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实习医生格蕾》中Mark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Lexie,而Lexie在和自己的学生Jackson恋爱时,就是这样不停地错过再错过。

想到这儿她问:“裴医生,你看过《实习医生格蕾》吗?”

“没有,我只看过《急诊室的故事》。”

回到家的胡羞果然在楼下看到了背着双肩包的刁稚宇,低着头玩手机,头发似乎留长了,自来卷的黑色卷发蓬在头顶,又是活脱脱的秦宵一本人。

胡羞每次都觉得新奇,他身上的气质太独特了,大众点评雪国列车的依旧有高分,老板对新的秦宵一宠爱有加,而评论区依旧又刁稚宇的传说,来多刷的玩家看不到刁稚宇,都会感叹“那个很帅又会演的秦宵一不知道去哪里了,毕竟孤高冷艳的王子气质,只有他有,现在的秦宵一像个走在油腻路上的中央空调”。

飞奔着跑到一半想起后背贴着纱布的上口,她突然蹑着脚步,栽楞着肩膀迎了过去。

刁稚宇像在看怪物:“你看到自己的样子了吗,像个翅膀故障的飞机一样滑过来。”

“我把后背那个小瘤子开掉了。”

刁稚宇紧张地上楼开门,掀开衣领不够,又顺着纱布睨了好久:“谁缝的,鬼斧神工啊。”

“裴轸……”

“他回来了?”

“嗯……”

身后的男孩似乎很快就来了脾气,声音都低了:“我是不是该防备一下他挖墙脚。”

“想什么呢!”胡羞反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同事关系。不过你们这些男人真的很奇怪,我问他三个月在美国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他说忙得没时间,我一想还真是,你在川西一个半月又在横店十几天,也没音讯。”

“你干嘛问他为什么不回信息。”刁稚宇精准问到症结。

“我好奇……”胡羞把毛衣一裹:“单纯不懂你们怎么做到的,女生如果喜欢一个人巴不得每天都联系,而且那天他怪怪的,我有点和他杠上了。”

“忙啊,专注自己的事情——你不也是要锁了手机才能进同传箱。”

刁稚宇轻轻摸了摸隆起的后背:“这东西睡觉一定很难受。我初中和人打过一架,后背皮开肉绽,那一个礼拜真的是,痛得睡不实,痒得忍不了,你最近有的受了。”

当然疼,但也不至于那么矫情。胡羞问:“你面试怎么样?”

“本来过了,试戏拍了一周角色换了。”刁稚宇说得瓮声瓮气,人转过身去找T恤:“我去洗个澡。”

什么都让刁稚宇预料到了。晚上无论什么姿势都很难入睡,牵扯皮肤的疼让她半夜龇牙咧嘴,皮肉伤不过就那么一小块,就因为在需要活动的位置,疼得她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刁稚宇听到胡羞翻身,开了台灯:“睡不着?”

“嗯……”

“正好我也睡不着,聊天咯。”他靠在床头拿出本《安邸》:“正好李埃的专访我还没看。”

灯光勾勒出他干净的线条,胡羞靠在枕头上,伸出手在她侧脸上滑滑梯。

赵孝柔在最早说,秦宵一长得最好的是侧脸轮廓,尤其是鼻基底发育得充足,整个人就显得非常高贵,而正脸转过来,眼睛的双眼皮一深一浅,于是左眼看到的很狡黠,右眼就很深情。

相由心生,他的气质因为五官浑然天成。英俊的脸是这个世界上多么好的镇痛剂,胡羞贪心地咽了咽口水,自己费尽心机追来的男孩,别人梦里才能出现的演员出现在她床上,光是这不容易的程度睡觉都要笑醒,怎么能吵架呢,吵架也自己扇自己。

她贪婪地说:“其实你没有演电视剧,我还真松了口气。”

“哦?”他的语气有点调戏。

“你肯定会被很多人喜欢……”

“要学会分辨。明星这个东西很脆弱的,他们可能喜欢我的某一个角色,演别的我就会失去一部分观众;迷恋我某一部分的人格,某一天消失了感情就淡了;或者我是个明星,喜欢我的人设,我只要做自己就会被抵制;而且她们终究有自己的生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我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某一个阶段的陪伴——这其中的每个说白了,都是虚幻的。”

每当这样剖析起行业,胡羞就觉得格外难得,同龄人蓬勃地人气和流量中争夺领地的时候,他只愿做喧嚣的旁观者。

卡在尴尬的姿势,困倦地快闭上眼睛,她听见刁稚宇问。

如果我不那么优秀,脾气也不稳定,没有真的成为优秀的演员,你会不会不再喜欢我?”

“会……”

“哦……”

“我讨厌半途而废的人。”

刁稚宇笑了:“这部戏我没有接到,回来的路上我在想,市场没有选择我有他的理由在,可能我就是不够适应这个行业……”

“谁也没有一次就成功的道理,我第一次做同传时紧张得说不出话,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你才刚毕业,再试就是了。”

“但我想赚点钱,想换一间大的房子一起住,想让你不那么辛苦。

这个房子天花板塌了,有老鼠,地漏冒蟑螂,实在是太艰苦……”

被感动得清醒,胡羞闭着眼睛拍了拍胸口:“姐姐养你……”

面前半天没有声音,胡羞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灯光下的刁稚宇依旧有错落的轮廓,眼睛却尤其亮,似乎有泪光在闪,拿手机的样子有点狼狈。

这种煽情的场面,很适合拥吻或者情热一场。而胡羞还是闭上了眼睛——毕竟牵一下后背……太疼了。

他显然是藏了事情没有和自己讲。这个摆弄手机迟迟没法入睡的男孩,演技也不怎么样。

四月初,裴轸周末来找李埃签装修合同,想在REGARD喝杯咖啡。

周日的下午没有位置,年轻人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小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年轻的声音。

他在靠窗的高脚凳坐下,掏出记事本记录工作——他一直保持着手写的习惯。

好不容易空出位置,门外闯进一对欢笑的情侣,是胡羞和刁稚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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