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62)

作者:魏无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思及此,她又黯然神伤,不禁多灌了几杯酒。边地烧酒粗劣又上头,安府君坐在她旁边一把将酒杯夺过:

“再喝一杯,我就今夜去你帐里守着。”

李知容朝他飞了一个白眼:“你敢,我醒来就将你的头剁了喂狼。”

这白眼在安府君看来却如同媚眼,他脸红到耳根,假装呛了酒,连声咳嗽。

对面席上的裴公子正与人谈笑,却暗中握紧了酒杯。

陈子昂在一旁看这三人眉眼官司打得热闹,忍不住来添乱,上前殷勤给安府君斟酒:

“朱邪公子,听说汝在瓜州城极英武,一人单挑数个突厥游骑,可是实情?”

安府君埋头喝酒,指指李知容:

“问她。”

李知容也埋头喝酒,两人像比赛一般推杯换盏,让周围人看傻了眼。

陈子昂又推了推安府君:

“朱邪公子,汝可有心悦的女子。”

安府君头也不抬,闷声作答:“有。”

陈子昂继续煽风点火:“那女子可曾知道?”

安府君索性搬过酒坛:“知道。”

李知容此刻已有七分上头,看着对面云山雾罩,满嘴跑马:

“朱邪兄弟,此事你不懂,还需我教你。”

对面传来杯子摔落在地的清脆响声。裴公子淡淡一笑,挥手致歉:“无事,是在下不小心。”

她看了裴公子一眼,继续朝安府君说教:

“此事需凭感觉,不能凭技巧。”

安府君:“哦。那你对我有感觉么。”

李知容思索半天:“倒也不能说没有。”

咔嚓。对面又摔了个杯子。

安府君凑得更近,黄金瞳孔照着她,目光潋滟:

“来说说,什么感觉。”

李知容沉思:“兄,兄弟之情。”

安府君扶额,半晌又振作起来:“兄弟我也可以试试。你若是没有感觉,我有技术。”

裴公子告辞,言称帐中太热,需出去吹风。

李知容醉得不省人事,被安府君抬回帐中时,已是深夜。

帐外初冬寒气萧瑟,帐内烛影摇曳。

他安静地看了她许久,终究是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四)

此刻将军营帐中,却仍燃着烛火。

王将军身旁坐着陈子昂,正飞速运笔记录着什么。对面是唐休璟,神色仓皇,额际挂着豆大汗珠。

“瓜州城就在西州腹地、东临陇右,南凭昆仑。突厥游骑在城中盘踞已久,为何西州军从未发觉?”

唐休璟终是走下坐席,摘掉头上军盔与调兵符,朝王将军和阿史那将军行叩拜之礼,花白头发下,皱纹爬满额头。

“吾里通外敌,是大唐与武周的罪臣,死有余辜。”

“瓜州都督曾是吾部下,两年前死于与突厥骨咄禄交战。默啜即位后,天山南北诸部,或依附于吐蕃,或依附于突厥。唐军孤腹背受敌,只能远交近攻。”

“吾为换回被俘唐军,曾与骨咄禄达成盟约,借用驻扎在瓜州与伊州的突厥游骑震慑吐蕃,代价是听凭其吞并瓜州朱邪部。然我未曾料到,此举是放羊入虎口。如今突厥游骑坐大,已成一患。”

王将军盛怒:“唐都督身经百战,怎犯如此大错!”

唐休璟凄然:“薛将军、裴将军、黑齿将军、程将军。大唐的守边良将哪一个不是含冤惨死。安西四镇,已不是从前的安西四镇了。”

夜风呼啸,有一人立于帐外,如同边地长了一株突兀的修竹。

他请传令官通报,言说他熟悉陇右地形,愿自请为西州军驱驰,夺回默啜运走的粮草。

安府君:李崔巍,哭一个我看看。

李崔巍:小孩子才哭,成年人只会整理好感情,认真打工。(捂心走开

预计下下章要加快进度条了,朋友们想看哪一个先被虐。

第62章 【五十九】“别离太近,我喝了酒。”

(一)

夜半时,李知容突然醒转,觉得万分口渴,遍寻屋里找不到水壶,只好昏昏沉沉地走出帐外找水,营地里篝火旁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在月光下身姿挺拔,又让她想起千里之外的旧相识。

她一阵头痛,上前拍了拍那人:“兄弟,可有水。”

那人回头,两人四目相对时,她被裴公子的美貌惊得打了个酒嗝。

对方被她的酒气熏得默默挪了位置,将水囊扔给她。

她毫不在意,接过水囊就仰头猛灌。裴公子在她身旁不远处,隔着篝火,专注地看着,喉头滚动。

喝了水,她觉得清醒了许多,朝裴公子灿烂一笑:“多谢。”

篝火噼啪响了一声,她刹那间觉得裴公子的眼神不太对,像一只离群的孤狼,饿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他此前追丢的雌鹿。

但那眼神稍纵即逝。

“在下有件事,想问裴公子。”她拿起铁钩,拨了拨篝火。

对方的眼神又变得驯良温和:“请讲。”

“裴公子此次来西州,是为送商路图么。”

他低头,拿过她手里的铁钩,又将火拨得更亮了一些:“李中郎如何想?”

她从怀里掏出方才陈子昂给她的绢布,里面包着一块饆饠,但将绢布摊开来,里面却是一副商路图,漠南的山川地势、关隘城池,分毫毕现。

“既然裴公子自称是长安裴氏,不会不认得此物罢。”

裴公子头都没抬:“此图确是裴府旧藏。李中郎好眼力。”

李知容继续循循善诱:“裴公子此次随陈参军一道来西州,所为何事?”

刚刚还仙风道骨的裴公子此时把铁钩一扔,坐直了整理袖子,眼都不抬:

“来找人。”

李知容顿时好奇心泛滥,立马凑上前去:“来找谁?与商路图又有何关系?为何要将商路图给我?又为何要假以陈参军之手?”

她顿了顿,才又加了一句:“裴公子,你究竟是何人?”

今夜无风,因此篝火的噼啪声格外响亮。

她离得近了,才发觉裴公子虽然坐得板正,却早喝醉了酒,只是靠手肘撑在膝上,才不至于倒下来。

他此刻又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极了李崔巍。

大漠上,星河浩荡。

“别离太近。”他刻意垂下眼,不再看她。“我喝了酒。”

她像是被蛊惑,凑得更近,吐气就在他耳旁:“喝了酒又怎样?”

她很想念他。即使是一个瞬间、一个碎片,也想抓住。

他眼角发红,却竭力控制自己,语气变得冷淡生硬:“ 夜深露重,李中郎早些休息。”

眼见要被赶走,她立马拉住对方衣角,死皮赖脸:“裴公子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情急之下,踩到了方才脚边的铁钩,烧红的铁钩弹起,恰好砸在她腿上。

裴公子比她更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查看,见衣袍已被烫了个大洞,腿上也烧起一片水泡,不禁皱眉看她:

“怎么如此不小心。”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情。她心里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也不是总如此不小心嘛。”

裴公子叹口气,从袖笼中掏出一瓶随身创药,又撕下一块衣料,蹲下身看着她:

“李中郎,劳驾,抬腿。”

他半跪着,李知容慌张摆手:“不不不用了,我回帐里自己包扎就好。”

可他紧握着她的小腿不放,眼神还带着威胁:

“敢走,我就再烫你一次。”

半刻钟后,她十分尴尬地坐在篝火旁,一条腿放在萍水相逢的裴公子膝上,而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给她上药。她自随军出了洛京就穿得比爷们还爷们,是故这场景从远处看起来……十分地断袖情深。

果然,值夜的兵士们路过他们俩,都先是大惊失色,接着一脸了然,接着开始交换情报:

——“没想到李中郎浓眉大眼的,竟是个断袖。不过裴公子确实好相貌,换了我也把持不住。”

——“我怎的听说李中郎是个女儿家?”

——“不可能!女儿家怎的能进军营?休要信口胡沁。依我看,裴公子才是个女儿家。”

李知容听得酒都快醒了,无奈裴公子握着她腿的手实在有劲,竟挣脱不动。亏她之前还以为此人是个四体不勤的书生。

她此刻慌张,因此也未曾注意,他在替她上药时,颈后也起了一层薄汗。

“好了。”他终于放开她,李知容立马起身站起,不自然地撩了撩鬓发:“那、那在下告辞。商路图的事,改天再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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