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却没想到,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她忍不住又问了句:“娘娘,您意下如何?”
寒亭见着翠翘一本正经的在自己面前转着小心眼儿,就觉得有些讽刺的好笑。
她倒不想和这个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小姑娘玩什么宫心计,更懒怠去和她争什么管事的权力。
她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不过是个侧妃,对这事没什么兴趣,还是由你管着吧,一切照旧便好,等到什么时候殿下迎娶正妃,你再与太子妃商议吧。”
翠翘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无所谓态度,这让她原本准备的满肚子的算计都落了空,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使不上力的难受。
寒亭见她那副样子,心里涌上一股无趣和疲惫。
她对着翠翘挥挥手道:“行了,若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以后我这鸣鸾殿要是有什么需要还多麻烦你。”
接着寒亭又转头对平安道:“对了,你不是说小厨房的管事要过来请安么,人呢,快叫他进来吧。”
比起看自己曾经真心喜爱过的孩子在自 * 己面前演出这种拙劣的戏码,看得只堵心,还不如叫厨房做两道甜品来的快活。
平安被喊得一懵,瞧见那位翠姑娘仿佛也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请何总管进来。”说完就小跑着出去了。
翠翘被人晾在那里,只觉得这位侧妃娘娘莫名其妙,不按常理出牌,实在摸不清出脾性,不觉面色有些难看,强自笑着行礼告退了。
寒亭随即便不愿再去想这闹心的事,和那位小厨房的何文总管聊了好一阵子,终于将如今东宫小厨房里的几位掌膳内监擅长的菜系风格了解清楚了,又好生交代了一番自己喜欢吃的菜的特殊做法。
零零总总交代了许多,直将那何总管讲的头脑发晕,面色暗淡,才将他放回去。
晚间,待谢稹再次出现在鸣鸾殿时,便瞧见寒亭坐在桌边,面前摆了数道甜点菜品,只是瞧那样子却是没动多少的。
她此时正认真说着些什么,而一边的小內监正对着宣纸,奋笔疾书。
谢稹瞧的好奇,过去定睛一瞧,不禁笑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替身
只见那小內监笔下, 赫然书着一连串的甜品方子。
凑近过去,还能听到寒亭不歇的念着:“这个红豆糕味道太腻,少加些蔗糖浆, 换成槐花蜜调和, 味道会清甜许多。”
谢稹不由一笑,这位姑姑的性子,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只要有美食美酒, 多难的事都过的去。
寒亭听见笑声,转头瞧见他,连忙要起身行礼, 被谢稹按着坐了回去。
“行了,以后在东宫里少些礼数, 晃得孤头疼。”
谢稹不在意的说道, 随手从桌上捞了一块红豆糕, 咬了一口,接着微微皱眉。
确实甜了一些,记得他少时在大长公主府吃的红豆糕, 味道总是淡淡的红豆味混着蜜的香甜,甜而不腻,软绵的可口, 只是后来再不见了那味道。
自他入主东宫以后, 更是懒怠口腹之欲,下面的人只以为他是不爱甜食的,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了熟悉的人,世间五味皆没了意义。
“是有些甜了,腻得很。”
寒亭瞧着他将咬了一口的红豆糕, 又扔回了碟子里,一旁的宫女连忙就将锦帕递了过去,这人还不紧不慢的甩了这么一句。
“既然如今由侧妃管着小厨房,这东宫日后的糕点甜汤可要收拾起来了,万不能还像以前一般懈怠。”
寒亭忍着心中给他一个白眼的冲动,只觉得这人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似是轻松了许多,那股子年少时便被遮掩的骨子里的痞气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来了一些。
她表面恭敬温顺的应了一声是,却不知道谢稹此时瞧见她便心中愉悦的紧。
他上前坐到寒亭的身侧,随手就牵过了她的手,将那纤细柔白的手放在掌中把玩,一边似是闲聊般道:“侧妃是承安候的掌珠,应是琴棋书画皆通,听说当日在大长公主的生辰宴上 * ,棋艺技惊四座,还赢了孤那位眼高于顶的表妹。”
寒亭心中一突,她如今的身份是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而不是什么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谢稹忽然将话题转移到这上面,难免让她有些心虚。
果然,谢稹下一句话就是。
“午后清闲,不如,也来与孤对弈一局如何?”
寒亭僵着身子看了过去,却发现谢稹依旧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许是雪后初晴,今日的阳光极好,午后的日光下,谢稹隽秀的眉眼越发浓黑,但他的眸色却很浅,阳光映在里面,像是寒潭上的粼粼波光。
浮光掠金的美,让寒亭一时失了神。
谢稹却不等她回应,便叫人在窗前摆了几案和竹凳,又将一整套棋局摆了上来,还命人在边上升了小炉子煮茶,整一副怡然自得的文人雅士做派。
寒亭被他牵着到窗前做了下来,只见那棋子竟也是同当时自己在大长公主府瞧见的一般,是极难得的老云子。
谢稹将她按着坐在小几上,这才在她对面坐下,两只挟出一颗白子,笑道:“这棋子的工艺原本早已失传,是孤专门令人到滇州当地,挨家挨户的转悠,才终于集齐了两套。”
接着他又抓出了数颗白子,握在掌心晃了晃,示意寒亭猜子。
“当时便将这其中的一套送到了大长公主上,只因孤当年有一长辈,也极善棋艺,只可惜——”
他话没说完,寒亭便放了一颗黑子在掌心。
谢稹将手掌摊开,里面恰好摆着六颗白子。
“嗯,那便承让了。”谢稹将手中白子倾倒回棋篓中,笑着将白子的棋篓推了过去,将黑子的棋篓拎了过来。
寒亭现在但凡看见他那张笑脸,便想到刚刚竟被这人的美貌晃了神,不禁有些憋闷,待猜子输了,更是郁郁。
谁知,等棋一下起来,寒亭才真是觉得郁闷极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三年的光景,这人的棋艺竟然进展的这么快。
只见棋盘之上,谢稹的黑子强势至极,进攻之势凌厉非凡,竟是只观棋局,就有种令人喘不上气的杀伐之气,更不用身在棋局之中的寒亭,更是觉得心惊肉跳。
早年她经常与谢稹对弈,双方都了解至极,她本不想在谢稹面前泄了底,生怕被这人怀疑出什么来,虽然她已经隐隐觉得谢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到底能混一日就混一日。
可是被谢稹这凌厉的公式一激,她就有些上头了。
毕竟以前是会为了一盘残局废寝忘食,总要人硬拖着才肯吃饭的棋痴,这种棋逢对手的乐事可不是那么好拒绝的。
于是,原本只是为了应付应付谢稹,却不想,最后竟然是用了十分的心力。
两人这一盘棋一直下到了夕阳西下,才分出了胜负。
谢稹将手中最后一颗黑子扔回棋篓里,看着对面神色纠结郁闷的寒亭一眼,心中暗笑,面上却淡淡道:“侧妃棋艺甚佳,只是到底逊色 * 孤的那位长辈一筹,可惜了。”
寒亭原本就有些郁闷自己竟然输给他了,想当年这人的棋艺经常被她虐的满脸青黑,却又不好发作,可如今,竟然轮到自己被他虐的这般凄惨,还碍于身份只能硬着听他在那回忆往昔。
什么逊色那位长辈一筹,你那位长辈就坐在你面前好不好?
明明是你这家伙自己棋力嗖嗖长,居然怪到她头上,说她没有以前棋力好了,能不能讲点道理了还?
只是这话被她憋在心里,却一句也不能说,只能心中暗骂着谢稹不要脸。
面上寒亭却是温顺乖巧的道:“殿下说的是,妾身棋艺不精,自然比不得殿下的长辈,甚是惭愧。”
谢稹却又话锋一转,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皱眉道:“可虽说你这棋艺不怎么样,可这棋路倒是熟悉的很。”
寒亭被他这一句话,吓得心又提了起来。
谢稹余光扫到她吓得脸色都微变了,强忍着笑意,接着道:“这棋路野得很,倒不像是世家闺阁女子应有端方样子。”
寒亭赶紧道:“妾身自小在乡野长大,便是这棋艺也是乡下老师教的,上不得台面,殿下勿怪。”
谢稹这才恍然一般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寒亭见他没有再往下深想的意思,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