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玉扇的头往栏杆上敲了三下,这些巫虫便迅速向四周散去,转而对准了楼下一干众等贼人。
下巫术的男子随之一愣,疯了一般吹了好几声哨,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巫虫逐渐将他们包围,一身黑气蓄势待发。
谁也没想到,这楼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竟还有这等本事。
这回倒是轮到孔翔宇叫嚣了,他把玩着手里的玉扇,垂眸道:“说说吧,你们的山寨在哪儿。要不然我下手没个轻重,指不定这虫子就把你们咬的爹娘都认不得了。”
这话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糙是糙了点,说起来还挺过瘾的。
贼人看着四周的巫虫,暗骂一句,忽然拔刀抵在昏睡着的商人脖子上。厉声道:“竟然你们是拔刀相助,应该舍不得我滥杀吧?要不然这样,你让巫虫退了,咱们在好好商量商量?大不了这楼里的宝贝我们三七分。”
“……”
孔翔宇闭口不语,身后的魏泽也是阴沉着一张脸没出声。
贼人嗤笑一声,举起架着商人的刀便要砍。孔翔宇恼怒的在栏杆上捶了一拳,玉扇展开冲着楼里的虫子扇了一下。大片红光自玉扇而出,眨眼间巫虫化作一摊黑水没了作用。
贼人见这招有用,冷笑一声,却没将那抵着商人的刀收回。而是示意手下几个将其余的商人一并挟持了,而后冲着孔翔宇威胁道:“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你们把屋子里的货物一样样的丢下来。”
孔翔宇捏着玉扇的手微微收紧,手掌间还有一丝血迹溢出,这是他刚才用巫术时自己划的。
若是单打,这些喽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偏偏有人质在手,实在可恶。
魏泽道:“先给他们吧,之后在想办法。你……”他看着孔翔宇手里的血渍欲言又止。
言闭,他便转身去了身后的屋子,将事先划开口子的那袋货物丢了下去。货物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而且分量不轻,落地时激起一片灰尘。
魏泽连续丢了三个,冲孔翔宇小声道:“这重量跟声音,听起来像是金器。”
其实就算魏泽不说,光看那袋子上的符咒他也猜出了七八。这些布袋里装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万祈国那些会吞噬人的金子。
说起来这巫术还是他母亲下的,当初就是为了防止金子再度引起战争。可事实上就算如此,也依旧阻挡不了人们继续用金子。
这些下了巫术的金子,倒也不是真的谁也不能碰,就好比那些真的需要它而并非贪婪心性的人就可以拿,而且与寻常的钱财并无区别。
只是你并不知道金子转手之后的下一个人是不是也能保有这种心性,让它存在于世人手里终究是个祸害,所以才不得不将其封存起来。
金子在未吞噬人时倒还好,一旦吃了人后便会成一个喂不饱的怪物,将周围的金子全数吃尽,直到吃无可吃为止。
先前在万祈国,一旦发现有吃了人的金子,他父亲就会命人将那金子融了,重新做成新的。虽然这么做能制止金子继续吞噬,可那吃人的巫术却还是存在着。
何况人心难测,即便这一刻没有贪婪之心,说不定下一刻又有了呢。这样的东西,还是能避则避的最好。
孔翔宇蹙眉道:“符咒都是用来压制邪气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金子都是些已经吃过人了的。”
魏泽将二层的货物全数丢干净,而后喘着气应道:“巫术的事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先前倒是碰到过几次,没想到这山贼竟也会这种害人的邪术。”
话刚说完他便顿住了,因为面前与他一道同行的这位,也同样会巫术。
孔翔宇有些尴尬,他辩驳道:“其实……巫术原本是好的……”这话说得无力,因为在如今看来,巫术确实没给人带来什么好事儿。
魏泽拧眉看着他,双唇开了又合,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孔翔宇低垂着头,也不知究竟要不要告诉魏泽。
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时,魏泽忽然抬手制止道:“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们宁康对于会巫术的人并不欢迎。要是让朝廷的人知道了,怕是会抓你去斩首。”他抬头看着翔宇那张清澈无害的脸:“要是去了宁康,你可千万别在用巫术了。”
孔翔宇踌躇一阵,问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引狼入室?”
魏泽笑道:“会为了无辜人质受贼人摆布的,能坏到哪儿去。”
孔翔宇乐道:“这么说,好像也挺有点道理。”
“操!怎么回事?”一声叫骂打断了孔翔宇。
二人赶忙向下看去,只见先前叫嚣的贼人撕了布袋上的符咒,半只手嵌在了裸露在外的金子里。
这金子成一只猛虎的模样,不过比真实的猛虎要小上好几圈。那贼人的整只手掌都嵌在了猛虎的头顶,此刻还在不断地向金子体内吞噬。
贼人叫苦连连,孔翔宇皱着眉头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这金子一旦将人吞噬,那吞噬的部分便会化作白骨,跟碰了岩浆没什么区别。
“啊——”
贼人疼得满头大汗,其余跟着的山贼皆向后退去不敢靠近,原本手里要拆的其他几个货物也立马撒了手。
“赶紧过来帮忙啊!你们看着做什么!”
贼人身后拿铁锤的壮汉惊慌道:“二当家,这……咱们不敢啊……”
“有什么不敢的,赶紧过来!”
但显然这个被称作二当家的贼人此时说什么都不顶用,山贼们满脸惊慌地看着,哪里敢真的上来。
孔翔宇靠在栏杆上故作轻松道:“你们最好是别碰,要不然就会跟他一样,被金子全吃进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是该死!”二当家抬起一只脚踢踏,企图将自己的手拔出来。然而鞋底刚碰触金雕猛虎的嘴,也同他的手一样顿时被吞了进去。
孔翔宇拍打着手里的玉扇,无奈道:“我以为你会巫术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二当家赤红着一双眼,厉声道:“少啰嗦,你就直说,救我什么条件!”
最先被吞噬的手已经到了手肘,在往下怕是就要到身体了。
孔翔宇用玉扇抵着额头像是真的在努力思考,好一阵才转身问魏泽:“阿泽你说,要什么条件?”
魏泽倒没这闲情逸致,直言道:“你能保证这个人不死?”
孔翔宇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道:“能。”
魏泽听罢并在言语,转而从怀里摸出一支竹筒,对着破损的屋顶放出一道响亮璀璨的烟花,在这黑夜上空显得极为耀眼夺目。
这是作为信号用的烟花炮,楼下的贼人皆是一惊,急道:“你是朝廷的人!兄弟们,快,赶紧撤!”
魏泽放完信号烟花便纵身从二楼越下,手提长刀风一般地将几个率先要逃走的人撂倒在地。
拿铁锤的两个贼人一看大势不妙,转手抓起一个昏睡的商人,拿刀架着脖子威胁道:“若是在动一下,我便要了这人的命!”
魏泽抬腿踢飞了两名山贼,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人私运巫术黄金,即便你们不杀,我也会将他们一并带去朝廷论罪。”
说罢,长刀脱手而出,直直的刺向那抓着人质的贼人胸口。长刀全数没入,眨眼间便要了贼人的性命。
长臂伸展,左右抓起两名贼人的脖颈,五指收拢,只听咔嚓一声,贼人便在他手里断了气。
孔翔宇看得脖颈一凉,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下手狠辣利落,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要说这是个年仅十九还比他小上几岁的,可真看不出来。
其余几个贼人退至客栈内,皆是哆嗦得不敢上前,而那所谓的二当家此时已经被金子吞噬了整条胳膊,脚也到了膝盖。再下去怕是半个身体都得进去,这贼人就无力回天了。
擒贼先擒王,魏泽竟是在这种时候爆了身份,那这二当家必须得活着。
孔翔宇往手心里又划了一道血口,这回的血口比先前的两道都要深上许多,他将血液抹在玉扇的扇面,冲着贼人猛的一扇。红光乍现,贼人被吞噬的手脚瞬间与人体分离,血沫横飞。
贼人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金子吞噬完残肢,便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没了符咒的束缚,竟是要将周围昏睡着的那些商人也一并吞噬了。
孔翔宇手掌撑着栏杆,翻身跳落地面,用自己浸血的手指快速在金像背上画了一道符咒,这金子才算是暂时被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