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喝,朕不介意用嘴喂你。”
易沉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惊鹊一愣,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张了嘴。
刘康领着太医进入殿内,就看见易沉侧身坐在床边,正在给沈惊鹊喂东西。
方才易沉背对着他,他没看见,如今,易沉侧着身,右边背后一块血迹倒是看得清楚。
不用说,都知道,他这伤口是谁弄的,怪不得刚刚下了废后的诏。
可,易沉现在又在喂她吃东西,让刘康看的云里雾里。
上前轻声道:“皇上,许太医来了。”
“嗯。”易沉应声,没有动作。
刘康和许瑞低着头站在下面,也不敢动。
易沉不紧不慢地把最后一口粥喂了,还煞有介事地帮惊鹊擦了擦唇。
然后拉好帘子,往旁边的隔间走。
“许瑞,过来吧。”
许瑞应声,拿着药箱过去。
看见伤口,皱了皱眉。
“微臣,烦请皇上将龙袍脱了,好为皇上诊治。”
刘康见状,悄悄走到门口,低声吩咐门口的小太监道:“你去永宁殿,给皇上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是。”
易沉一走,惊鹊脑子里全是易沉说的那句。
“罪臣沈安,明日问斩。”
在太子府得知易沉要软禁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出事。
那时候她得知最后的消息,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先帝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恐怕,也就在那几日了。
父亲平日里,虽然遮掩着,但同七皇子易渊交往过甚,她是知道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谁都懂。
也不知道兄长怎么样了?估计也是难逃一死吧。
毕竟易沉,连她都不放过。
从前便听府里的嬷嬷说过,进了冷宫的女人,即便活着,也是活着的厉.鬼,倒不如死了自在。
——
瑶华宫。
黎月舒正焦急地等着消息,方才听到云儿说皇上去了未央宫,便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她自小就爱慕易沉,想嫁给易沉为妻。
可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赐婚,许了丞相沈安的女儿沈惊鹊做太子妃。
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同沈家比,自然是差些。
所以即便是嫁给易沉,她也只能做侧妃。
“娘娘。”
听见云儿的声音,她一惊,连忙看向门口,等着云儿进来。
“怎么了?”连忙开口问道。
“方才来了消息,说是皇上跟前的刘公公让小太监去永宁殿取一套干净的衣裳。”
黎月舒听见这话,一怔,反问了一句:“确定?”
“千真万确,听闻那人后来跟着小太监,看着小太监拿着出来的。”
黎月舒一下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压着,狠狠地把手里的书扔在面前的案台上。
云儿和周围的宫女慌忙跪下:“贵妃娘娘息怒。”
沈家明明半月前就倒了,沈安谋逆,沈惊鹊是罪臣之女,根本不配住在未央宫,留皇后册宝。
可易沉还是让沈惊鹊移入了未央宫,即便被软禁,那里也是后宫地位的象征。
当初沈惊鹊被软禁,她还很高兴,被移到未央宫之后,她慌了几日,见易沉一次都未去看过她,以为易沉只是政务繁忙,忘记了处置沈惊鹊。
没想到这都过了大半月,国丧都过去了,易沉还是没有半点想要处置沈惊鹊的意思。
她有些慌了,同宫外父亲联络,想法子废了沈惊鹊这个皇后。
傍晚刚得知礼部尚书徐光见过易沉,原本就想等着执笔监颁了废后的诏书下来。
但她万万没想到……
易沉扭头就去了未央宫,而且还要让人去永宁殿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沈惊鹊……莫非,是要复宠了!!!
☆、废后
易沉坐在凳子上,衣服已经脱了,许瑞看着背后的伤口,很小,也不深,只是形状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刺的。
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
转而对易沉道:“皇上,微臣现下给您上药,可能有些疼,还请皇上忍耐。”
易沉点点头。
许瑞把药抹上去的时候,易沉闭了闭眼睛。
惊鹊躺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见许瑞对易沉道:“皇上,已经处理好了。”
心里一紧,计较了一番。
“你先下去吧。”易沉应声。
“微臣告退。”
惊鹊听脚步声渐渐消失,有些无力地开口,叫了一声:“易沉。”
心里甚是忐忑不安。
刘康这时候刚送完许瑞,恰逢小太监把干净的衣裳送过来,甫一进门,就听见沈惊鹊的声音。
易沉!!!
那可是皇上的名讳!
吓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反应了一会儿,连忙悄悄撩开帘子退出去。
易沉转身,看向床榻。
沈惊鹊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撑着起身了,长发铺散,三千青丝,柔顺地分外舒意。
一只手轻轻拨开床帘,白且嫩的手指,在红色床帘衬托下,格外漂亮。
惊鹊看着易沉,顿了顿,开口道:“明日……之前,我能不能去看看我父亲。”
说起沈安,沈惊鹊心里一阵心酸,眼泪一下就压不住了。
轻轻眨了眨眼睛,试图把涌上来的眼泪压回去,至少,别流下来。
说完,轻咬了一下嘴唇,接着有些颤抖道:“求你!”
易沉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勾了勾嘴角。
他方才跟刘康说废后的事的时候,其实一直关注着床帐内沈惊鹊的反应。
而她没有一点反应,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
连叫他一声,都没有。
如今为了见沈安最后一面,沈惊鹊竟然跟他说了,求!
忽然觉得有些气,语气不免嘲讽了一些:“沈惊鹊,你是以什么身份求朕?”
听见易沉说这话,惊鹊一下就明白了,易沉刚刚废了她,她现在虽然还在未央宫,可身份,却已经是冷宫里,低贱的连宫女都比不上的废后。
自嘲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伸手掀开帘子,起身。
她没有穿鞋袜,地上的冰凉透过脚底直抵心窝,让她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扯松的领口,笑了笑,然后,慢慢伸向腰间的带子。
当着易沉的面,一件,又一件。
易沉没想到,沈惊鹊,竟然在他面前,脱.光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有一点气,那么现在,便是抑制不住地生气。
他快步朝她走过去。
因为方才刚上了药,他也只披了一件单衣。
钳住她的下巴,压着怒气,沉声问她:“如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朕,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做?啊?”
沈惊鹊看着生气的易沉,缓缓笑开,眼里尽是悲凉:“皇上不是明知故问吗。”
易沉现在只觉得心里很堵。
有些粗.暴地把她按在床.上。
吻上她的唇。
惊鹊没有抵抗,任易沉掠夺。
易沉一怔,微微抬头。
看见她的眼睛,动作一滞,没再继续,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刘康!”易沉叫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
刘康犹豫了一会,把手里干净的衣裳递给身后的小太监,知会了一声。
“待会我唤你,便把衣服送进来。”
“是。”
交代完,才拨开帘子进去。
“皇上。”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衣裳。”易沉简单明了。
刘康会意,朝门外叫了一声:“小李子。”
不一会儿,小太监拿着衣裳进来。
刘康随着易沉出了未央宫,轿辇早就备好了。
易沉看了一眼,然后道:“退下吧。”
“是。”
他想自己走走。
惊鹊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的纱幔出神。
——
第二日,皇宫里流言四起。
皇上去了未央宫的事,没有人不知道,且出来的时候,还换了一身衣裳。
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想到了。
但他们,也只是在私底下议论,毕竟,昨日,御书房后头的廊道上,有两个宫女因为嚼舌根被即刻杖毙的事,也是众人皆知的。
黎月舒为此,整夜都没睡安稳。
她等了那么久,沈惊鹊如果真的复宠,那么她就再难翻身了。
只能被众人称,贵妃娘娘,而非,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