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出一个腹黑丞相(31)

作者:wanderkind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雪夜中闻来,比苏晏的咳嗽还要惊心动魄……

百倍。

诸人往那灯火明亮处望去,只见瓦当一路小跑着过来:“少爷你怎么这么就出门了,厚袍子也不披一件,还有手炉……”

说话间已跑到跟前,不由分说将一个暖炉塞入苏晏已将伸出去的手中。

苏晏的手僵了僵,整张脸黑下来,看贴心过头了的瓦当就像看一个讨债鬼。

下一刻,像扔垃圾一样将那暖炉没好气地又丢回瓦当手中,侧目见顾宋二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冷冷掷下一个字:“烫”。

手炉外套着一个锦套。瓦当隔着那锦套反复试了试那手炉的温度,自言自语:“不该啊,这炭我才放进去,照说不该啊。”

未感受到少爷口中的“烫”,瓦当又褪了那锦套,贴着炉身又触了触——哪里烫了?

是他有问题还是少爷有问题?

愣神间苏晏已转身,一只脚踩在那脚踏上,欲登车。

瓦当忙将手炉往脚边一放,抖开一件狐裘,要为苏晏披上:“少爷快穿上,别冻着了!”

苏晏却肩头一动,将瓦当的手抖开:“不冷。”

不冷你刚才又是咳又是巴巴盯着顾将军手中的氅衣?

宋祁看了看眼前的飞雪,和那“离心离德”的主仆二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与主仆二人更为相熟的外人。

怀璧回之以同样茫然的目光。

这“默契”的对视却被苏晏捕捉到,苏晏面色更沉,转身道:“瓦当,赶辆马车来,送送宋大人和这位捕快大人。”

那浑然不觉气氛诡异、还想着为上峰和各位达人排忧的捕快道:“苏大人不必麻烦,这马车能容三人,各位大人坐车就好,属下走着去,也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宋祁深以为这位下属懂事。

出来办个案,还跟人借车,说出去,本就以寒酸闻名的刑部更加不大好看。

苏晏却固执地说:“不行。”

宋祁饶是一向沉定,面上也露出点不解。

苏晏道:“宋大人身高腿长,三人同坐一车,空间十分狭窄,有些不便。”

宋祁望了望自己的腿,再看看比自己还要高出少说寸许的苏晏:“我觉得我…还好……”话到嘴边幡然醒悟这厮可能是借自己喻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就闭上了。

早就听闻御史台的苏晏出了名的难相与,算了,有些事情还需他配合才能明朗,还是案子重要,案子重要。

马车停得离大门不远,瓦当很快将车赶来。苏晏与怀璧上了刑部的窄小马车。宋祁和小捕快坐后一辆,两辆车一前一后向刑部驶去。

车中苏晏一坐下,就下意识搓了搓手。一双修才白皙的手已冻得通红,不冷才怪。

怀璧低头瞥见,暗骂一声“活该”。

苏晏将宋祁二人支开的原由,怀璧自以为倒是明白几分。他们在书房的话还未说完。

关于虞远。关于漠北人。

同兴元年虞远案牵连一片,或许用不着陈阁老,苏晏就能给她一些答案。

然而苏晏这厮仿佛并没有主动交代的自觉性,一上车就阖上双目,靠着车壁,装睡装的十分坦然,和拙劣。

嘴唇微微向下,还仿佛有一丝不快,与任性。

怀璧思来想去,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他。大概是这位大爷在雪里冻了一会,和那漫天冰雪冻出了知己之情,此刻正端端正正假装自己是个冰凌子呢。

有毛病这是!

怀璧腹诽着,和这莫名其妙的寂静较了会劲,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苏大人故意把宋大人支开,可是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苏晏没有应声。

“苏大人……”怀璧忍着耐心,又叫了一声。

苏晏干脆侧了个身,背对着她。

怀璧有些懵。

脑中蓦然跳出几年前动不动就任性不语的小苏狗。苏小少爷一不快起来亦是如此,不说话,还拿背对着自己。

这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眼前明显是又犯毛病了,可问题是,怀璧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冒犯了他。

“苏大人……”怀璧又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打定主意这是最后一杯敬酒。

然而话刚落,就见苏晏忽然转过身来,握住她手:“别说话。”

“什么?”怀璧手猛不丁被他握住,下意识就想反扭,听见他这一句话,怔了一怔。

苏晏的掌心宽阔冰凉,掌中有细密纹路的痕迹。

算命的说,这是操心的命。

怀璧不知怎么想到这个。就着淡淡月光再看他时,见他眉心微敛,整张脸凝着冰雪的痕迹,话落,还握手成拳,堵在嘴前咳了两声,心头似被竹篾划过,留下一道看不清形状的模糊痕迹。

脑中蹦出一句说不上是埋怨还是奚落的话,“该的,谁让你穷操心!”

“有味道……”苏晏沉声道:“是……女人的味道……”

女、女人?

怀璧大惊下意识低头嗅了两嗅——这狗鼻子,闻出什么了?

不可能啊,她到京城后都和苏晏接触数回了,早怎么没闻出来?

六年万无一失,此际在这等小阴沟里翻了船?

“苏大人这是想温柔乡了吧……”怀璧尴尬讪笑,试图转开话题。

下一瞬,马车转过街角,怀璧却忽闻一阵铁器铛铛,心头一跳,被苏晏握在掌心的手本能紧了紧。

打斗声?

怀璧凭着一个军人的本能判断了下方向——他们这马车是自南向北,那声音,在东北面。

东北面是什么地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条街是南北向的榆树街,那东北面的话……

“猫耳巷。”苏晏道,似料到她心中所想。

怀璧原准备撩开车帘看看外面究竟,听他这么说,停了手,转过脸看他。

片刻前的故作郑重和一丝隐约的小脾气荡然无存,脸上挂着一丝浅淡的笑,因为白,似玉雕的人活了过来。

好看之余又有一丝……诡异。

苏晏这狗鼻子竟比她一个从军数年之人的耳朵还强。

“你早就知道?”怀璧冷冷问。

苏晏微挑眉头:“知道什么?”

“知道此处有乱?”

苏晏坦荡荡拿笑眼看她:“我怎么会知道?”

怀璧白了他一眼,心道回头一定去兵部求个征调令,军中细犬数量有限,总是不够使,苏晏这狗鼻子,在细犬中都能当个将军了。

思忖间耳畔铮声更响,怀璧警惕地将手按在腰间剑上,另一只手从苏晏掌中抽出来。

苏晏唇畔的弧度归于平直,脸上重又覆上冰雪。

过了片刻,连马车夫都听出有异,缓带缰绳,低声道:“两位大人,前面似乎不太平,还继续走吗?”

“继续走。”怀璧手按剑柄,凛凛吩咐。

车夫只好硬着头皮赶路。

耳畔风声猎猎、金石相交。怀璧听得出来,打得至少有四个人,一人使刀,三人使剑。使刀的功夫不错,手法隐约还有些熟悉——怀璧想着,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这货此时大概在温柔乡中快活呢,怎会冒着大风大雪在这里和人打架?

车中两人都没有说话,苏晏还是一派恬淡,怀璧脊柱贴着车壁,挺的笔直,手扶在剑上,双目微阖,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顾将军……”苏晏忽然开了口。

“嗯?”

“顾将军,我若是死了,”苏晏道:“院中自西往东数第三棵白梅树下埋着一个匣子,匣中藏着我这些年的积蓄……”

怀璧双目忽然睁开。

良久,却只是冷冷掷下一句:“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苏晏道:“下官怕就这么死于歹人之手,那些钱财无人看管,日后白白生了霉,化成了纸灰……我与将军同住几日,也算是有缘,我死之后,那些钱,将军都拿去吧……”

怀璧回首看他,眉心微微一蹙。许久,从来秉着雁过非但要拔毛、还要薅秃噜皮原则的怀璧只是淡淡吐出几个字:“你不会死。”

顿一顿,舔一舔唇角,又补了句:“有我在,你不会死。”

说罢,她身子下意识往苏晏跟前拦了一拦。

缩在她身后的苏晏盯着她高领外白皙的一截脖颈,好整以暇的面上绽出一点得意的笑。

车轮辚辚向北,车外风声萧萧。铮铮声更响,他们离那打斗之地只隔一个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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