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动作利索,上前先给沈和秋换了吊瓶,然后退了出去,只留医:“易先,我来检查一沈先的状况。”
医开口后,易晟明显注意到,沈和秋立刻变得紧张不安起来,扎着输液针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血液立时从针头倒流输液管里,鲜红的颜色晃得人眼疼。
易晟皱眉,迅速伸出手,覆在沈和秋的手背上,动作轻柔引导着他慢慢松开手指:“不要握着,血液会倒流。”
他把沈和秋握成拳的手舒展开来,将葱白漂亮的手指轻轻握在掌心,轻声安慰道:“怕,医只是来看你退烧的情况。”
易晟嘴上安慰着人,心里却蓦一沉。
沈和秋比他意料中的还要排斥医院,只能等蒋争博从外回来,先接触试探,没法直接带他去医院看病治疗,否则会适得其反。
医也看出了沈和秋的紧张,只问了些常规的问题,很快便检查完,以免给病人带来心负担。
“保险起见,还是让沈先住院观察比较好。”医建议道,因为沈和秋的烧虽然退了不少,但是依然还在发低烧,之后的温度很可能又会再次回升,还是继续住院观察比较好。
易晟也知道住在医院是最优选择,但他同时能感觉到沈和秋的手在他的掌心里猛然僵了一,想蜷紧却被他掌控住,无法动弹。
他叹了口气,摇头拒绝:“不用,我怕他在这里住不适应,回去养病就行。”
医没继续坚持,低声应后开口问:“那我让之前一直负责您的李医过去行后续治疗?”
易晟颔首。
医问完话,很快又离开了,房间里只剩易晟同沈和秋人。
入春已久的季节,雨水绵绵,病房里的窗帘是拉开的,能看见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幕,听见雨点落在窗玻璃上静谧的敲击声。
沈和秋悄悄松了口气,意识想动动手指。
虽然有热水袋暖手,但他只有手心是暖的,手指却始终没能暖起来。
而且为了输液他的右手一直没怎么动过,有点僵硬了。
他刚动了动指尖,握着他手的易晟就察觉到这个动作,垂眼看过去。
在沈和秋惴惴不安的注视,易晟松开了手,把沈和秋的右手重新搁置在温度适宜的热水袋上。
“不喜欢医院?”易晟先开了口。
沈和秋心翼翼:“嗯……”他声应答,手指蹭了蹭热水袋,汲取了一点暖意,担心易晟会问他为什么不喜欢。
但是易晟没问。
“不喜欢就不喜欢,医院也没什么好喜欢的。”易晟着,揉揉沈和秋睡得蓬松的头发。
在沈和秋愿意主动向他坦诚之前,易晟不会不顾沈和秋的意愿,就强迫他解释和回答,那和揭人伤疤没有区。
沈和秋被揉了头,紧张蜷了蜷脚趾。
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之前充斥在鼻间的医院消毒水味被易晟身上凛冽的松木香代替,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来。
沈和秋这会已经清醒了不少,昨天宋明远的事,易先来救他的事,自然也一一记了起来。
他局促不安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唇,怯开口:“易先……我打了宋明远……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只记得自己用保温杯把宋明远砸得满头是血,心里害怕因为这件事,让易晟也受到牵连,被卷麻烦里。
他是不是不应该给易先打电话?
沈和秋是有些怕的,他垂眸,不敢去看易晟。
易先已经对他很好了,即使他麻烦……也没有关系的。
反一直以来,其他人也是这样。
沈和秋做好了心准备,努力忽视心头的那一点失落,颈后却忽然被温热的手指触碰。
他倏一惊,抬眸看向易晟,而后就感觉到自己颈后的突起被易晟用指腹摩挲捏揉。
沈和秋耳根蓦起热。
沈和秋的心几乎直白写在了脸上。
易晟一子就看明白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有些气,但又在沈和秋湿漉漉的眼神里败阵来。
最后也只是抬起手,惩罚似轻轻捏了捏沈和秋的后脖颈,看着沈和秋因为他的动作而羞得耳根变粉。
朋友又害羞了。
易晟心里好笑,却有些难受。
沈和秋醒过来后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病情和安危,反而在为打了那个畜而在害怕给他添麻烦。
他看得明白,沈和秋总是很缺乏安全感,对他人的保护充满了不信任与质疑感,只有在绝境之会迫不得已求救。
所以即使求救了也会害怕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易晟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白了。
易晟垂头,他眼底压着深沉复杂的情绪,眉目间却是盈满了温柔与珍视:“和秋。”
“你不是麻烦。”
“在我这里,你永远不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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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是麻烦……?
沈和秋有些迷茫。
这他预期中易先生的回答截然相反,让他觉得真实,像是梦境和幻想一般。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认真而真诚地告诉他,他是麻烦。
“我真的没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吗?”
沈和秋仰着脸,眼睛里盛满了安。
他怕这只是一个梦,像泡泡样,轻轻戳就会破裂,他又希望这只是个梦。
“我打了人……好多的血……可是,可是我是故意的,我……”
沈和秋着急地解释,慌乱与安让他没有办法很好地组织语言,越说越乱,眼圈也急得红了。
易晟拉住沈和秋又开始想攥成拳的手,俯身将额头与他相抵,开口阻止了沈和秋更进步的惊慌:“我知道。和秋是故意打的人。”
易晟看沈和秋实在怕,虽然对提起宋明远感到极度不快,还是说:“宋明远没事,人好好的,也没受什么重伤。”
虽然现在他应该恨不得自己死了。
“真的吗?”沈和秋眨了下眼睛,睫毛上挂着湿漉漉的细小泪珠,可怜可爱。
易晟近距离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愈发耐心,缓声道:“真的。”
“我会骗你。”
“我打人了……也、也没关系吗?”
沈和秋抬着眼去看易晟,因为发烧与急切而脸颊滚烫,鼻尖冒汗,耳尖也在热意蒸腾下勾出一弯粉色,像是初春时含苞待放的桃花。
易晟望沈和秋澄澈的眼底,看清了里面的忐忑与期盼,由得心软:“没关系。”
“是宋明远先下的手,和秋打他打得对也打得好。”
沈和秋脑袋晕乎乎地跟着重复:“打得好?”
易晟松开沈和秋的手,指腹安抚性地摸了摸沈和秋已经消肿不少的左脸,和脖子上逐渐褪去的指印,让沈和秋觉得有点酥痒。
“嗯,打得好。”易晟着说,眼底的温柔和残酷交织,“你还可以打得更狠点。”
在他的眼里,宋明远死不足惜。
易晟捉着沈和秋的那截窄腰,把人捞怀里。
“你唯一做错的,就是让自己受伤了。”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用担心尽管揍人,是要记得先把自己护好了。如果打过,就像今天这样打电话给我。”
“听懂了吗?”
沈和秋额头靠在易晟的肩窝里。
呼吸被男人的怀抱弹反回来,满脸都是热乎乎的,心头也仿佛被燃了把小火,烤得暖烘烘。
易晟见他没反应,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听懂了吗?和秋。”
沈和秋埋在易晟怀里,忙迭地点头:“听、听懂了……”
“好乖。”
“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易晟说。
沈和秋确实饿了。
他昨晚睡到现在,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没吃,生病又是最耗体力的情,早就饿得肚子空空。
他下意识摸了摸空瘪瘪的小肚子,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易晟了下,对上沈和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随后想到什么,深黑的双眸荡开层意,语气也随之和煦:“可惜现在不能吃小蛋糕和糖果,只有粥。”
“想吃的话等你病好了就给你。”
蛋糕和糖?
沈和秋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知道易晟为什么这么说,直到高烧时的模糊记忆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