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铄能用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只不过那些人都不在什么显眼的位子上,埋在京城各处。
当初景铄设计景逸的府兵杀谢渺之事,便是层层铺垫设计。从花楼里的花娘见到景逸倾心景逸的引诱,到谢渺身边的朋友让他堵景逸马车的怂恿,再到景逸府兵之中埋下的死士棋子,皆有景铄的人的身影所在。
若非这一个一个不起眼的所在,景铄推动景逸和太皇太后的内斗不会如此轻易。
不过这些人之中也有少有忠心之士,大多都是拿钱办事,甚至都不知道命令自己办事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候门外禀报的人便是景铄手底下的人,段云深听着外面的人的话就觉得心头一跳——有人拜访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段云深:“何人?”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那人名字有些怪,说是姓白,名月光。”
段云深:????
段云深愣了这一下,看向景铄。
景铄淡然道,“让他在前厅等。”
段云深听着外面的人走了才道,“贺小公子?”
提起白月光就只能想到这个人了,没办法,条件反射。
段云深心道,你不是说你白月光是我么?他这时候“姓白名月光”几个意思,他是不是来挑衅的?!
不过景铄和贺珏见面段云深到底也没参与。
两个聪明人见面,掺和进去显得自己特别蠢。这些天有项一越衬托,段云深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聪明了一些。
贺珏是知道景铄的计划的,他既没有拦,也没有参与宫中的事情。
一来是贺珏和景铄是同一类人,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也能理解对方的选择,景铄真要是死在了宫里,贺珏只会祭一杯酒祝愿对方夙愿得偿。
当然,收到消息得知景铄还活着的时候,他自然也能为景铄觉得高兴。
景铄和段云深原本行事低调,给贺珏递消息纯粹是因为景铄收到些风声,说贺小公子准备动身去边疆。
没有朝廷调令,也没有什么人请他支援边疆战事。他原本在京中就是一个富贵闲散子弟的模样,这时候说是去边疆,也听着跟要去边疆游玩似的。
实则他准备动身,是因为他与他兄长贺勤的账还没算清楚,贺勤失踪在边疆,他便去边疆找。
眦睚必报以牙还牙,是他的人生信条。贺勤从他这里抢走的东西贺珏是拿不回来了,但是他会从贺勤手里抢十倍百倍的东西作为替代。
贺珏:“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景铄:“陪他四处看看。”
贺珏笑道:“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
景铄淡然道:“无关美人。”
只关乎他而已。
贺珏听着这语气,笑道,“也是,若是有人肯为我如此,那这‘关’不过也就不过了。”
景铄随意瞟了贺珏一眼,明知故问道:“你没有?”
贺珏:“终有不同,有的人愿意为你死,但是不愿意与你同床共枕。”
贺珏似乎是不愿意多提,这时候换了话题道,“对了,知晓你家那位爱吃京城里的小吃,我过来的时候便买了一些,不用谢。”
景铄听罢微微皱眉,“……你让渡鸦给他的?”
贺珏听景铄这个语气略有些不解:“怎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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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铄和贺珏两人聊天的时候,段云深和渡鸦两人一起待在外面。
段云深完全就是陪景铄过来的。景铄伤口还没大好,段云深感觉自己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跟着到处转悠,那心情就好像景铄是瓷做的一般,摔一跤能把他给摔碎了。
渡鸦怀里揣着带过来的点心,这时候见着云妃,略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将点心给他了。
段云深微微一愣:“给我的?”
渡鸦寡言少语惯了,只一点头。
段云深一边说着“谢谢谢谢”一边接过来,心道,这也太客气了,过来还带伴手礼的。
想完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得回礼?要不要留人吃个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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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铄当然觉得不妥。
当初大理寺的时候景铄就觉得自家爱妃似乎是对渡鸦格外亲近一些——虽然事后证明了这不过是个误会。但是景铄心里却始终有几分不自觉的醋意在。
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的。
景铄:“让你家渡鸦离他远些。”
贺珏一顿:“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友,现在先是让我离你远一些,再让渡鸦离你家那位远一些……啧,以前怎么看不出你是这般人?”
景铄淡然道:“现在不是看出了么?”
贺珏扬眉,想了想,突然笑道,“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出去告诉这位云妃娘娘,当年你拿着我送你的折扇对月寄相思是个什么情形。”
这说的还是小苟子当初编的瞎话,不过那时候小苟子用的不是“折扇”,是“肚兜。”
景铄从容道,“去罢。”
贺珏:……
贺珏才不去,丢人。
也就嘴上说说罢了。
他们二人今日相见一个是劫后余生,一个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可这言语间一来一往,居然比往日碰面都要轻松些。
贺珏走时景铄也未远送。
他们本就不在乎这个,景铄之前的计划是埋葬于宫中的。死别他们两人尚且没有矫情地依依惜别,何况是现在。
一个是放下过去走向新的人生,一个是奔赴远方解决自己多年的执念。
都是好事,无需说过多伤感的话。
等贺珏走了,段云深便拿着一包点心献宝似的给景铄,夸着好吃,还要给景铄喂一个。
有些人啊,天生记吃不记打。
之前夸别人送的点心好吃栽过一次,如今还是不长记性。
点心喂到景铄嘴边了,景铄也未曾张口接,只不冷不热地看着段云深道,“有多好吃?”
段云深:???
就还……挺好吃的,香浓软糯,清甜不腻。
可段云深不敢说出口。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把夸奖的话说出口他就准备面对疾风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脑子里的警报已经拉响了。
狐狸精心情很不好,处理不好,问题可能会很大。
段云深当机立断,收回了递点心的手的同时,凑过去在暴君嘴角啃了一口。
景铄:……
段云深:……
好像亲歪了?
没事,可以正回来。
他又把自己的唇往旁边蹭了蹭,蹭完还舔了一下,接着试图撬开景铄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过点心的关系,段云深的舌尖似乎带着一股清甜。
当自家的狐狸明显有不讲道理的预兆的时候,自己最好也要用不讲道理的应对方法怼回去,要快要及时,不能给他机会!
段云深感觉自己快要总结出一套狐狸饲养法则了。
亲完了之后段云深多看了景铄两眼,这才确定自家狐狸好像没有要接着找茬儿的打算了。
可喜可贺,松了口气。
景铄:“点心味道是不错。”
段云深:“?”
晚上景铄和段云深还是睡一张床,毕竟该做过的事都做过了,分床睡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段云深天天晚上还是心惊胆战的,一个是景铄贯穿心脏的那处伤口还没好,万一要是有剧烈运动,对伤口不好。还有一个是担心景铄老是惦记生崽子的事——虽然景铄没说,但是段云深能感觉得出,他确实还惦记着。
段云深经常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发愁,他觉得自己的小肚子上的肉肉们都还是孩子,可能无法承受如此殷切沉重的厚望。
此时已经是冬季,和景铄在被子里抱着睡还挺暖和的。
段云深睡觉习惯不是很好,天气暖和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等冬天来了他喜欢整个头都扎在被子里。
经常睡着睡着就贴景铄胸口上了,景铄的下颌抵着他的头顶,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胸口有一小片湿热,那是段云深的呼吸弄出来的。
每次景铄都想把人往外捞,怕他闷着,段云深还不愿意,越是捞越是往被子里缩。
早上的时候段云深睡得半梦半醒的,被捞烦了,干脆就把被子拽起来往上一盖,把景铄也给闷被子里了。
段云深睡得迷迷糊糊的,仰起头在景铄下巴上“吧唧”了一口,还讨好地咬了咬,大概意思就是——别闹,我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