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95)

作者:楚山晓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齐修远见到满身是血、瞳孔涣散的沈濯的时候,心里漏跳了一拍,二话不说把人接过来送到医学院的手术教室,用最粗暴的语气将所有人轰出去。沈濯还有些意识,这好像是他记忆里,第一次,兮城这么生气。

“我错了。”沈濯用气声小心翼翼跟他道歉。

“你错了,”齐修远观察伤口,是静脉,皮肉伤,再偏离两厘米就要切到他的脊柱神经,“沈元熙,你再敢受伤,我就不救你了。”

“是我预估错——”

“别跟我解释,我在生你的气。”

沈濯闭嘴不说话了,趴在手术台上,疼痛的劲已经过去了,或者麻木了,他根本没感觉到麻醉针打进来,只是觉得越来越困。他想唤一声兮城,他不知道伤口到底严不严重,他担心自己醒不过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缝合才结束,流血控制住了,齐修远担心的是伤口感染,谁知道刚才按压伤口的衣服上有多少细菌。沈濯还没醒,齐修远抓着他的手坐在手术台前面,摩挲他骨骼分明的手指。

右手手心里有一处被子弹击穿的伤痕,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伤及筋骨。后来又被徐钟一刀戳穿了掌心,两条伤痕覆盖,有点难看,也有点让人心疼。齐修远将沈濯的手抬起来,贴近唇边,轻轻吻在他骨节上。

麻药劲快要过去,沈濯本就警惕心强,这时快要醒了,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齐修远立刻松了手,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冷峻神色,抱着胳膊等他睁开眼睛。

5.明抢

黄柴之等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没耐心,她也没有医学常识,直接将手术室的门踹开走进去,看到沈濯背后的伤都处理好了,二话不说就要带人走。齐修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骨骼纤细,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是个女人。

“他还是个病人。”齐修远隔在她和沈濯中间。

黄柴之冷笑一声,说道:“这是我的兄弟。”

沈濯朦朦胧胧听见了他们的争吵,但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趴在时候手术台上继续听——至少黄柴之说他是兄弟,这一刀没白挨。

“他是你的人?”齐修远舔了舔后槽牙,“好啊,手术费交一下。”

“我要说没钱呢?”

“这几针怎么缝上的,我怎么给他拆开。”齐修远面不改色说出这几个字,手掌贴在沈濯的后腰线。沈濯瞬间心里一阵寒意,他知道,能在徒骇寨立威的人,不会是他平日里见到的那副温柔模样,但是没想到齐修远能这么狠——别真给他再拆了。

黄柴之拽过八仙的财神,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叠法币,数也没数塞到齐修远手里。这里是大学,就算有人在这弄个黑诊所,也不是适合长久藏身的地方,转眼就要天亮了,他们没时间耗下去。

财神还在可惜他的私房钱,被叫了名字赶紧上前将沈濯从手术台上扶下来,顺便想脱了外套给他披上,也就他俩身高差不多。还没等上手,齐修远已经将方才脱下来放到椅子上的西装外衣拿了过来,随后手把手帮沈濯将衣服穿好。

沈濯清醒了些,借机趴在齐修远耳朵边低声说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齐修远权当没听见,给他穿完了衣服就转身去收拾桌上的绷带和酒精,根本不理他。看起来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沈濯心里想,但还是在关心他的,只是嘴上别扭,要给自己点苦头吃。

真的苦,沈濯最看不得他家兮城为他的事不舒坦。

坐在不知道去向何方的车上,沈濯又想睡过去。他比常人能忍受疼痛,压力大了还会刻意地去按没有痊愈的伤口,不过最近怕兮城发现已经改了这个毛病。但是他受伤会嗜睡,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

半路冉莼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看后座上好似昏迷不醒的人,问道:“仓库门口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只有两具尸体和一地的血?”

黄柴之坐在司机后面,顺便扶着沈濯让他不至于坐在旁边东倒西歪:“有人偷袭,十多个人。你认为是谁做的?”

“我见过其中一个死人,他活着的时候,曾经跟龙爷心腹一同到过春满园,所以,该是百义会的人。”冉莼想要抽根烟,一夜没睡实在是头痛。她刚刚去陈氏酒业假扮记者采访沈经理,事情弄清楚了,沈濯确有其人,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弟弟,而且是被沈家赶出家门的逆子。他哥哥对他果然是憎恨至极。

沈濯听见她的话,悄悄用手掐住大腿逼迫自己清醒。真的是龙爷,可能是冲八仙,但更大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把他当成了二哥想要报仇。沈桀派来演戏的所谓打手该是来晚了,或者见到有人已经开战给吓跑了,无论如何,目的达到了。

黄柴之沉默片刻,问道:“你之前怎么跟龙爷谈的?”

“说了,不抢人蛇生意,收入上贡两成,”冉莼打开了车窗透气,难得没做发型,头发被吹得飘舞,话语也被风吹得飘飘渺渺,“莫非是他们发现咱的账不对?财神不能把真账本泄露出去。王爷,是不是他们把毛叔务的死算咱们头上了?”

“你今天再去找他,别直说,旁敲侧击,说愿给多一成,当保护费。毛叔务……有人捷足先登杀了他,不管是谁,我们省得出手,是好事。他的路子你都熟悉了吗?什么时候能开始联络?”

“说呢,他死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拿到全部的名单,也没跟那些人接触过,信不信我两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原来,他们本来就想要取代毛叔务掮客的位置,为的是省一笔中介费,且买家直接见卖家,也许还能减少暴露的几率。沈濯给他们扫清了一道障碍,还白挨了一顿审讯。

“态度这么消极?”黄柴之微微皱眉。

冉莼摸了摸口袋里的软烟盒:“我不想做这生意,太脏,看那些小孩比看着打断了腿的还难受。”

“跟着我赚钱,还有想不想一说?不想就滚蛋。”

“为了钱还是留下吧,王爷,咱可说好了,要跑一起跑。”

七月的泺城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单单穿一件白背心都热得发慌,满脑门子的汗。姑娘提着篮子在菜市场买菜,篮子里都是一些快要烂掉的茄子、土豆,现在南方打仗,北方打仗,就夹在中间的泺城像是孤岛,什么都进不来,什么也出不去。

她跟卖鱼的讨价还价三四个来回才将一条半斤重的黄河草鱼讲到一块五——现在的钱越来越不值钱,曾经一块五能卖三下单母鸡。

路边突然走过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壮汉,上前扯住女孩的胳膊,菜篮子摔在地上,茄子被人踩踏瞬间压扁。“小娘们儿,谁让你出来的,赶紧跟我回家!”

“你谁啊,”姑娘没多少力气,被这个男人拖着在街上滑行,一边还在努力挣开,“我根本不认识你!救命啊,救命啊!”

壮汉用力拽了她一下,顺便跟周围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解释:“这是我家娘们儿,这几天不让她去打麻将,闹别扭呢,见笑啊各位。”

卖菜的摆摆手:“赶紧弄家去吧,在这怪丢人的。”

“我不是他媳妇!”小姑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让他说我叫什么,哪里人,我做什么的,他说不上来!”

看客中有读过书的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跟了一句:“对啊,你说说她做什么的?家是哪的?”他说完不少人跟着附和,倒不一定是真觉得此事有隐情,而是单纯想要看个热闹。

壮汉眼瞧着围观人越来越多,急促说道:“她叫李晓翠,本地人,裁缝铺里收账的。”

“我系广州人,宜家系大学生,”姑娘说的是最纯正的广府粤语,以至于壮汉一时间没有听懂,于是换回北方话,“我从广东那边来的,根本不是本地人。”

路人有人走南闯北自然听得懂,立刻说道:“对对对,咱北方人舌头硬,说不了广东话,你别是个拐卖妇女的!”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围起来的人群不仅要看戏,还想要看反转的好戏。

“是我看走眼认错了,”壮汉有些支撑不住开始思索撤退方案,“抱歉抱歉,是我没看清。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散了吧。”

有些看客索然无味,本来想看女人撒泼打架扯头发,谁知道是这个结局。但是也有正义之士,刨根问底。壮汉被他们纠缠地越发不安,就要挥舞拳头揍人的时候,听到一声哨响,是警察局的巡逻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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