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6)

作者:楚山晓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怎么三少爷也会旷工啊?你们医学院是不是特别好进?”刘云娅逮住机会冷嘲热讽,“老爷,今晚要不要加双筷子?”

齐修远听出了逐客的意思,急忙拎起公文包,拽了拽衬衫袖口整理好仪容,说道:“多谢夫人好意,已经叨扰许久,我今晚也有其他事情要做。”

“站住,”沈牧威忽然开口,齐修远走到半路立刻立正站好回头看他,肩背挺直,沈牧威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家乡是不是广州的?”

齐修远略带歉意摇摇头:“我在香港和英国长大的,祖籍河北保定,家里有几个叔伯兄弟还在河北,这几年也只是学校交流的时候去过广州两次。”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外面由远及近传来最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沈濯正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走进来,一路谈笑,说的是今年中秋要推出新的桂花酒,封面应该画嫦娥还是玉兔。

沈濯满脑子都是玉兔抱着酒瓶喝得酩酊大醉的逗趣景象,一抬头望见齐修远,第一反应是想松开陈君诺的手,但被后者紧紧拽住。他一疼,脑子才清醒过来,玉兔喝酒不见了,他乡遇故人的五味杂陈也被好好藏在心底,任由欣喜夹杂着伤感蹂躏他的感官。

他现在是沈桀,也只能是沈桀:“这位是?”

齐修远看他茫然的神色,与沈元熙丝毫不同的沉稳打扮,眼中的那一丝希翼消失不见。沈筠见他不说话,替他介绍:“这位是三弟学校的同事,齐修远齐教授。这是我家二弟和弟媳。元烈,这位齐教授是来找三弟的,你最近可见到他过?”

沈濯硬着头皮晃了晃脑袋,说道:“不曾,上次听闻,他还在香港教书。”他日思夜想的男人站在自己家门口,他却只能无动于衷。同床共枕一年,齐修远太了解他,如果逗留太久恐生事端:“时局不稳,路途遥远,齐教授还是尽早回香港吧。”

沈筠插话:“今日家宴,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

“既然是家宴,我更不方便打扰了。”齐修远微微低头躲开“沈桀”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被盯得有些不舒服,走出去的时候脚步稍微错乱。

沈濯对陈君诺耳语一声,接着推开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快步追了出去。他看到齐修远叫了一辆黄包车,从公文包里拿出五个铜板,一颗一颗数好放到车夫手里,才扶着扶手坐到车上。

齐修远坐定,看到他追出来,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沈濯见黄包车夫开始跑动,伸出手还未说话,齐修远已经将视线移到别处,不再看他。

最后的最后,留给沈濯的只有一个漠然的背影和两道车辙印。

现在内战双方对峙,日军虎视眈眈,齐修远肯来找他,便是他这几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无论是因为残存的爱情,还是朴实无华的友情,都说明齐修远还将他放在心里。

他还有机会去挽回,只要这两个月风平浪静,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回到香港,去追他的爱人。

沈濯站在黄河堤坝上,想从怀中摸一根烟,然后想起二哥吸烟只中意舶来的雪茄,二嫂不愿他这个冒牌货把藏品糟蹋了,便帮他戒了烟。旁边站着的司机阿强胸口鼓起一块巴掌大的长方形,沈濯朝他伸了伸手。

阿强木讷地看了一眼,把口袋里皱成一团的两块钱递过来,沈濯一把拍掉,说道:“烟。”

“大小姐说,吸烟有害健康。”他话音未落,沈濯忽然靠近,未察觉到什么,一盒美人牌香烟已经到了沈濯手中。阿强呆呆地望过来,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果真是被他拿走了。

沈濯点了一根烟,看着涓涓流淌的黄河,忽然升起一个疑问——这平静的表面之下要多少吃人的泥沙旋涡,又有多少被吞没的无名骸骨。他将面前的烟雾吹散,问道:“沿河的村落找没找?”

这个司机是陈君诺的心腹,自然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他一五一十说道:“找过了,就连附近的县城都派人去打听。现在怕动静闹大了,让副帮主知道,所以也不敢大张旗鼓。”

“当日的目击者呢?”

“顺着几条线搜寻下去,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二嫂说,东昇帮的帮主文冠木想要夺权,沈桀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他算是我二哥一个铁定的仇家了,有没有调查过他?”

“大小姐一直派人跟踪他,甚至还趁他不在家潜入过他的几个住处和赌场、夜总会等地方,全都一无所获。而且副帮主不像是背地里使阴招的人,每次做事都大大方方,好像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是他做的。”

“倒是不担心犯法。”

沈濯把烟头踩灭了,回头看到一辆小轿车缓缓停下。陈君诺打开车门闻到劣质香烟的味道不禁皱眉,但是看见沈濯诚恳道歉的神色也不能发作,说道:“上车,公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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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瓶旧酒

1.敌手

沈濯算是被陈君诺硬推到办公室里的。他做什么都不想对付生意上的事情,作为一个医科辍学生,他对金融、贸易一窍不通,背书几日去当会计倒是能应付,谈生意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无可奈何,沈濯还是要硬着头皮直面难题。他来到办公室门口刚一放慢脚步便被陈君诺戳了脊梁骨,一个激灵直接推门进去,看到等候多时的客人一身西装革履,满脸写满了精明,沈濯心底里又一阵战栗。

“沈经理,您好。”对方站起身,从牛皮公文包里摸出一张名片,还未递过来就被陈君诺毫不客气推回去。他也不恼火,依然露齿笑着,好似就只有这一个表情:“上次来的时候沈经理不在,还未介绍,我叫郑守成,是大吉贸易的一名经理。”

沈濯离开泺城太久没听说过什么大吉大利,看陈君诺不屑一顾的神色,他们上次应该是没谈妥,死缠烂打非要再次会面。

郑守成继续从公文包里摸东西,须臾竟掏出来一个青花瓷瓶。他打开来,酒香四溢,隐约还有清新的稻香。“这是我们公司最近研发的白酒,还请笑纳。”

原来是商业对手,沈濯不敢接也不敢不接,干脆看向陈君诺,把球抛给她。陈君诺大大方方接过来,闻了闻露出鄙夷神色,毫不客气直戳痛处:“花花架子徒有其表,这种瓶子密封性不好,不适合远途运输。”

“但是有人喜欢这种新型的设计,”郑守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昨日我们已经和省粮商会谈妥了,下半年的原料,怕是要被我们包圆了。”

来者不善啊,沈濯心想,要想造白酒必须要有合适的麦子,而且优质的酒必须来自新鲜的原料,大曲酒选用的大麦、小麦和豌豆基本都是本省自产,节省运输成本。若是原材料被人抢走,就算能尽快谈妥外地的商贩,怕也来不及制作。

据沈濯所知,公司近期预定的单子至少价值十二万,违约金是一赔三。新酒从接收原料到发酵蒸馏不过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订单的交货日期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

陈君诺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和粮商会签了五年的合约,怎么会出尔反尔。”

“您是跟上一任会长私下签订的,现在已经不作数了,”郑守成将一份文件递过来,明晃晃写着《收购合同》,“我也不跟您二位兜圈子了,我们大吉贸易是华侨合资的东亚第一大造酒厂,采用的是西洋先进设备,能把人工和时间缩五倍。我们准备在泺城建厂,知道陈氏历史悠久,不如我们通力合作,一起赚大钱?”

陈君诺牙齿都在打颤,忍着不将这几张纸砸到他脸上。沈濯按住她的胳膊,开口道:“事关重大,并非我二人能够做主。请郑先生耐心等待几日,我们商讨商讨,再下定论。”

郑守成前脚刚走,陈君诺就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朝外走去,被沈濯一把抓住胳膊拦下:“息怒息怒,二嫂,有钱能使鬼推磨,您就算带着人砸了粮商会也不能改变他们主意啊,反倒让小报记者拍了去。”

“欺人太甚!”陈君诺一拍桌子,沈濯眼疾手快扑过去抢救了两个摔下来的茶杯。

“二嫂,这批订单很重要?”

“是违约金赔不起,元烈之前送走的东洋商船本就是贷款出货,本金下个月才能收回,加上刚刚交付了玻璃厂定金,现在资金链上已经拿不出任何的闲钱。他怎么就能找准这个时候来抢货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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