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石川微微摇头:“只有嫡亲兄弟投敌,才会接受调查。”
“你就是我亲哥哥!”沈濯几乎是从嗓子里吼出这一声,接着被枪抵住了下巴,颤颤巍巍说道,“你就是沈铭。”
张石川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道:“满口胡言。”
“你害怕了,”沈濯观察他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被过继给张家的。”张石川没说话,但是眼中的神色并非是愤怒,而是极力隐藏,这让沈濯更有信心:“三十年前,我娘张绮生下一对龙凤胎,同时她张家的大哥向她要一个男孩,因为他老婆孩子掉了不能生育。”
“信不信我现在打死你。”
“不信,如果你敢,我早就死了,”沈濯摇摇头,“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过你们的全家福,你和你父母的遗传特征对不上。我之所以懂遗传基因,是因为我真的读过四年医学院,我没撒谎,我不是那边的人,我发誓。”
张石川更用力顶他的下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用什么发誓?”
“用我的命!你手里还有我的把柄,我能跑到哪去?我跑了我家人能跑吗?我父母妹妹呢?”沈濯疼得咬咬牙,那铁管正正顶在他下巴颏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猜你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张石川这才松开他,眼中的戾气难掩:“我娘死后,除了我祖父和父亲,所有人都以为那个过继的孩子死在半路,而我是后来怀上的。你对谁都不许说,明白吗!”
“明白,你是张家长子长孙,必须流着张家的血,”沈濯揉了揉下巴,嘟囔着,“女孩的不算。”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张石川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刺挠,伸手抬了抬他下巴,看看有没有戳破,“连皮都没蹭破,你呲牙咧嘴干什么?娘们唧唧那样!”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爹那么不喜欢阿姐了。”
“嗯?”张石川将枪收回去,根本没抬头看他。
“如果头胎不是两个孩子,如果张家要的不是男孩,沈铭就不会被送走,也不会‘死在半路’。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忍心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
“你真的以为沈家那些地皮是你娘的嫁妆买的?她哪来那么多嫁妆?”张石川将他拽过来,胳膊直接锁住他的脖子,“以后你老老实实的,今天这种情形,如果我再看到你一次,直接毙了你。”
沈濯不信,他知道张石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恐慌的神色赶忙点头,嘴上说着没有下次。
晚上回家,陈君磊给他打电话让他送饭,嚷嚷着说什么姐姐、姐夫都忙,他自己在图书馆学到天黑。的确,发生这种事情沈桀得忙死。沈濯从锅里拿出昨天买的煎饼,又用铁盒子盛了一大盒凉拌西红柿——他的厨艺最多到此了。
陈君磊看到这份饭的时候是满脸疑惑的:“老大,我的意思是,你看你好不容易给我送一次,从路边买点烧鹅、醉仙鸭之类的,不是这玩意。我要是吃这个自己去食堂了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吃煎饼吗?”
“那得有肉吧,实在不行有个鸡蛋啊!”
“爱吃不吃。”沈濯硬气一回,直接转身下楼。
刚刚走出图书馆两三步,忽然有一团橘色的毛球奔过来。沈濯蹲下身接住她:“阿婉又胖了。”橘猫亲切地蹭他的大腿,直接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最近过得好不好啊,有没有鱼干吃?”
橘猫似是听懂了,竟然发出一阵委屈的叫声,翻个身挪到离他更近的地方,继续晒肚皮。
沈濯笑着给揉那一坨软肉,丝毫没发现阿婉的主人已经走了过来。他感到斜阳被遮住,这才抬头,看到齐修远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傻兮兮的笑容。齐修远胳膊下面夹着一叠作业,手里拎着公文包,什么话也没说。
阿婉翻了个身爬起来,去蹭齐修远的脚踝。沈濯也站起身,抿了抿嘴唇,心里百味杂陈,最后说道:“她又胖了。”
“嗯,”齐修远点点头,也是没有直视他的眼睛,“最近喂的不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沈濯不知道怎么开口,犹犹豫豫:“兮城……是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喂阿婉,她肯定能瘦下来,健健康康的,多生几窝小奶猫。”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齐修远打断他,“你一开始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一开始,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沈濯也没跟他撒谎,“十七岁之后我看待感情并不严肃,玩的心态更重,因为我不相信会有长久的,没有目的和利益的爱情。不过之后,跟你相处久了,我才觉得我错了。”
“怎么错了?”
“爱情应该是一种互相包容、理解、依赖,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一辈子长长久久,永远在身边的那个人。”
“沈濯,”齐修远走近一步,跟他只有咫尺距离,呼吸交融,“沈元熙,你愿意嫁给我吗?”[17@58@31]
第二十章 (上)千分之一
1.婚嫁
“嫁给我。”
齐修远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那句话,沈濯一时间愣住,然后像是烫着了一般跳起来,后退两步揉了揉脸,肉眼可见的耳尖蹿红。齐修远其实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他心里也打着鼓,紧张地抿着嘴唇。
“你,你不能这样!”沈濯几乎跳着说的,还把猫吓得一哆嗦,“不能像是现在这样!”
“那我应该怎么样?”
“我们刚刚吵完架!”沈濯自以为习惯了对方稳重的做派,但是没想到这几年他功力见长,这时候还能保持如此平静。沈濯着急地原地踏步,他现在心里很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乱什么。
齐修远微微低头,说道:“我知道,情侣之间会有摩擦,可能短暂分开,但是对我来说,每次分开可能都意味着永别。我想到的不失去你的办法,就是让你给我一个承诺,至少让我知道,你赌气离开家的时候,还会回来,或者还愿意去找我的——”
“你别说了!”沈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直接打断他,言语中竟然带了几分委屈,“你就是吃准了我的心思。”
“元熙……”
“你跟我走!”沈濯似是想到了什么,弯腰把猫抱起来,一手抓住齐修远的手腕朝学校外面飞奔,开了车门连人带猫塞进后座,然后跑到驾驶位,这么短的距离还差点摔了一跤。
路上大概五分钟,沈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齐修远看得到他的激动,抓住方向盘的手正在颤抖。到了沈家祖宅,沈濯拉着他走进去,迎面撞上在院子里踢毽子的沈灵,将阿婉塞她怀里。
“哇!大猫猫!”沈灵几乎抱不动胖成球的橘猫。
沈濯没顾得上她,直接带着齐修远来到后院西厢,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将盒子打开。沈濯额头上还带着汗,气都没喘匀:“这是我母亲留下的,留给我做结婚戒指。”
里面躺着一对银戒指,上面镶嵌着蓝宝石,他哥也有一对,是祖母绿,女戒现在戴在陈君诺手上。而沈濯回到泺城之后,就把自己这一对中的女戒拿到了银铺,让人改了尺码。
齐修远走近了些许,默默地将稍小的那只戒指拿出来,拖着沈濯左手的无名指戴上。沈濯有些沉不住气,反握住他的左手:“不对不对,应该是我先给你戴!”
“都一样。”齐修远任他将那小小的银环推到了指根,大小正好。他将沈濯抱起来拥入怀中,男孩的头顶到他下巴,抱住刚刚好。“元熙,我说的婚嫁,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沈濯忽然挣脱开,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出门,走向后院的祠堂。他推开门,屋里刚刚被打扫过,一尘不染。沈濯跪在中间的蒲团上,齐修远跪在他身边。“长辈面前三叩头,”沈濯看了一眼齐修远,“可就不能反悔了。”
“不会,”齐修远摩挲着他的手指,“后半辈子咱俩一起走下去,谁也不能离开谁。”
哐哐哐三声,沈濯抬头的时候眼里含着泪。他一点都不冲动,他就是想跟眼前这个男人一起,直到终老。
齐修远站起来,两只手都牵着他:“其实一开始我对你没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