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愚蠢不自知的小狼崽子。
九尾提起那盏灯，姜维点点头，吩咐了一声，五花大绑的谢重楼立刻被提了出来，衣服凌乱得让他有些邪气，手臂上有鞭痕，一双不安分的眼睛盯着她。
还好还好……眼睛还在。
谢重楼一皱眉头有点不高兴：“怎么又回来了？舍不得老子啊。”
温阮心失神地上前一步，男人眯着眼打量她，嘴角漫着傲慢的笑，一想到他是只魂魄体，听九尾说的，从她出生起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神仙男人长得惊人地好看，连眼睛里的亮光都比其他人夺目。这还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情况下，要是他没有落魄，依旧是九天之上地位尊贵的仙尊……
温阮心想都不敢想，恐怕迷倒三界了吧。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说与男人听，此刻三人站在这里，温阮心有一种命运相连的感觉。兴许是她的沉默太古怪了，九尾轻咳了声，笑道：“来的路上，我已经传了信，怎么样？”
姜维转了脸，对属下下命令：“放人。”
谢重楼退了一步，想去看温阮心的表情，却见温阮心直接拉起姜维的手，抱住了他：“好徒儿！我想起来了，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师父，差点就要跟其他人跑了。”
“……”
谢重楼眸光淡淡地瞅着她演戏，那感觉竟是可怕地熟悉。
当年温阮心混上天庭，做的第一件套近乎的事就是拜他为师，把妖界的其他事瞒得严严实实。
现在这个不要脸的，把同样的招数，换汤不换药地用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这能忍？
男人默了半天，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冷笑：“老子才是你师尊！按辈分算起来，这头狼还是老子孙子。”
温阮心望了谢重楼一眼，随即呢喃了一句：“哦，我背叛师门了，你走吧。”
“……”
“温阮心。”谢重楼笑道，“玩我呢是吧。”
温阮心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了。
而谢重楼盯着她牵了姜维的手，接着道：“收了老子的戒指，去牵别的男人的手，信不信手都给你剁了。”
温阮心一听这话，这才注意到自己戴了枚很可爱的狐狸戒指，她毫不犹豫地取下来，走到谢重楼面前：“还给你。”
“你喝什么迷魂汤了？跑出去一趟，脑子坏了？”
温阮心指着姜维，拿眼神问他：“我刚知道这叫狼城，小狼妖的，你说我是跟着你有出息，还是跟着他有出息？”
“趋利避害懂不懂啊你。”
她把戒指砸他脸上：“我就是这么自私啊，早明白早滚，别让我再见着你。”
“老娘要色.诱小狼妖，当城主夫人，懂了吗？”
“滚啊！”
谢重楼声音淡淡的：“无妨，妖本自私，我早就该知道的。”
没了回忆，他们就是敌人。
站在她的角度上，踏入时光镜发现他跟她成了废物，狼妖喜欢她，还是个高富帅，跑了回来也不惩罚她，照他们妖精的简单脑袋，肯定选狼妖。
很明显的道理。
理解了她的逻辑，谢重楼微微眯起了眼：“哦，可我听下人说，小狼妖有个美人院子，关的全是漂亮女人，她们每一个都想当城主夫人，竞争挺激烈的。”
“那我也是获胜的那一个！”温阮心一脸严肃，“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松口，不会放手。”
谢重楼抱着手打量她：“可这些话你也跟我说过。”他笑着晃了晃手指，“小妖精，没诚信啊。”
温阮心微微一怔：“我移情别恋了不行吗？”
“咳。”谢重楼不动声色地微笑，“温阮心你可真能编，对老子尚且如此，下一个就轮到小狼妖了吧。”
“你这是挑拨我跟小狼妖关系。”
他把手插在兜里，大方地挥挥手：“走了。”
温阮心觉得头疼，九尾似乎也觉得荒唐，拍了拍她肩膀：“保重吧。”
空气似乎停滞了好一段时间，
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后，温阮心认命般地吐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姜维展现出一个笑脸，像是九尾说服她那样，突然道。
“小狼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蛮荒⑥
姜维坐在桌子旁，靠着椅子，听温阮心讲完那个胡编乱造的故事，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花了大力气忽悠他，温阮心抱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姜维。
他问：“你饿吗？”
温阮心连忙点头：“不仅饿，还渴了。”
姜维眸光一动，在温阮心琢磨他有什么坏心思时，他已经吩咐人把一桌食物端了上来道：“等你一起吃的。”
“啊……哦，不是，你等我干嘛？”
“你跑之前。”
你跑之前，本来是要等你一起吃的，你跑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吃。
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温阮心愣愣地盯着他。
不对啊，你不是吃人眼睛的小魔鬼吗？温阮心不放心地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很正常，不是什么血腥的东西。
强压下自己的羞愧，面对这么一个复杂的妖，温阮心内心莫名烦躁，她冷静下来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我麻烦？还对我这么好。”
姜维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师父。”
我骗你的啊！
温阮心一步迈到他面前，将他挡住：“别装了，你其实是故意这样做的，先让我以为你是个好妖，让我放松防备，然后再吃了我。”
对上姜维审视的目光，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阴狠：“你这小狼妖，活在这蛮荒三界里，学了些什么我能不知道？手上没少沾血吧，被你杀了的人骷髅头堆成山了吧，现在在想用什么阴毒隐秘的招数对付我吧。”
姜维眸中神色冷静，斩钉截铁道：“不是。”
“你很好，我想留着你。”
留着养肥了吃？
姜维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杀你。”又补了一句，“你跑不掉。”
直白得让她心疼又好笑。
姜维眼中坦白的，毫不压抑的，十分磊落的感情，猛地击中了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那种感觉绝不可能是一天产生的。
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宠爱，温阮心故作蛮横地问他：“我刚不是就跑掉了。”
“但你回来找我了。”姜维思考了一下，眸中隐隐有着哀伤，让她挪不开眼，“我应该认识你。”
“可我……想不起来……”
他很沮丧。
他的话让温阮心不由得失神，沉默之中，她想起了蓬莱君曾说过的话“姜维把千耳术用在了水果上，我们说的话他全部听到了”。
千耳术虽然厉害，但也有局限。
姜维倘若还在妖界，不可能听到天界的秘密，除非……除非他在天界！妖要去仙界，只能通过忘川。
那忘川是一处悬挂于九天之上的瀑布，没有毅力的妖根本爬不上去，而顺着瀑布逆流而上的妖，想要不被忘川水沾身根本不可能。
忘川水是一种慢性毒，会腐蚀人的记忆跟头脑，让人忘记一些重要的事。
温阮心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这个小红毛，还能有什么其他说法？小狼妖那时候肯定是偷听了她跟九尾的讲话，偷偷跟在她身后，去了忘川。
傻逼狼妖啊。
有那么一瞬间，温阮心竟觉得自己很可耻，不顾性命地追逐着另一个人，却把别人的感情糟践，照她的臭脾气，有了喜欢的人，肯定会拿出来炫耀的。
这世上会愿意听她炫耀的，除了一个算得上她姐姐的九尾狐，另一个就是她的小跟班……天狼妖了。
天狼妖啊，天山上独霸一方的王者，他的世界本来可以很广阔，却在遇到她的那一刻，把锋芒收敛，甘心俯首称臣。
在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傲慢无礼中，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她太自私，太可耻了，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事是理所当然的，这世上会有人愿意这般对她。
是因为……他喜欢她啊。
“想不起来不要紧。”温阮心随姜维坐下，她在沉默中看了眼姜维，姜维接到他目光，顺便也看了她一眼。
温阮心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出口的声音因欠债太多变得柔和：“这些也很好吃，以后别吃眼珠子了。”
姜维任由她把面前的空碗堆满，很乖顺地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