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尝尝,不甜我们就找摊贩换去。”
甲十六捡起一颗,放到了嘴里咬了一口,石榴是甜的,如果不要碎籽的话。
“甜。”她虽满腔苦涩,心里却是甜的。
陈老妇继续道:“吃完,娘带你买身衣服去。”
甲十六听老妇的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抬头发现陈老妇气色比之前还不好,有些担心。
“包袱里面有两身,等穿破了再买也不迟。”
陈老妇说:“那怎么行?什么事都一样,等着等着就忘了。”
离开茶馆,甲十六被陈老妇抓着去了成衣铺子,买完衣服又在街上卖了糖人。
这一路,陈老妇抓着甲十六手一直没有放,两人有说有笑宛如母女,可正买完鞋底回去的路上,一辆马车恰巧路过,耳边一声响亮的鞭响,惊的甲十六和路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同时,她觉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慢慢松开了。
甲十六见陈老妇缓缓倒地,立马抓住,却发现老妇彻底失了力,就先将陈老妇扶到了一边。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同时,行人见状围了过来,甲十六看着众人急问:“这里有没有郎中?可否帮忙找个郎中?”
人群中有个带医箱的中年男人跑过来,急忙给陈老妇探了下鼻息后号了下脉,皱眉摇了摇头。
“姑娘,准备后事吧。”
准备后事?
甲十六瞳孔放大,抓着郎中的胳膊,激动道:“求您再仔细看看,我有银子治,求求您帮忙,我娘方才还没事来着。”
“已经断了气,无力回天了。”郎中起身。
甲十六眼前一黑,将陈老妇抱在怀里,难以置信地小心探了下鼻息。
·
秋风萧瑟,万叶凋零,随着远处一声悲鸣,百鸟惊飞。这显然又是一个多事之秋。
城东集市里,甲十六无助地护着陈老妇的头,哭的撕心裂肺。
围观的人都可怜姑娘出来买个东西,突然就没了娘,这谁人能接受的了?可任谁过去帮忙,甲十六都只是紧紧护着陈老妇,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甲十六显然被吓的不轻,可让死者就这么躺在地上哪里是办法。
围观的大叔大妈都替甲十六着急,纷纷前去帮忙,却被屡遭拒绝,只好在一旁叹息观望。
没过多久,一个瘦高身影焦急地从人堆里穿了进来,确认后跪在地上,一把夺过老妇,也抱在怀里喊了一声:“娘!”
他先探了探陈老妇的鼻息,轻抚着陈老妇的头,把头靠到老妇头上崩溃。
甲十六吓坏了,她看自己两只空荡荡的手,着急地抢回老妇,抱在怀里,注视着眼前的人,害怕地往后移了移。本就哭肿的眼睛,泪水再次止不住的往外流。
男人擦了把鼻涕,从新确认过后,奇怪地看向眼前的姑娘,疑惑地问:“这位姑娘,你是何人?为何要抱着我娘?”
男人上手,要从新抢回,甲十六却失去理智,绝望地盯上了眼前的男人。
“她是我娘!”甲十六喊地声嘶力竭。
男人吓的瞬间目瞪口呆。
围观的人纷纷指质问男人,是不是认错了人,说人家姑娘都在这抱着她娘哭小半个时辰,更有人证明,刚才看着母女俩挽着胳膊,又买衣服又买石榴逛了一路。
男人被甲十六的举动惊的再次确人了一遍,随即,起身叫上跟自己一起来的同僚,要先抓住那个可疑的姑娘,可甲十六却在腰间拔出把菜刀,摆出了搏命的气势。
男人不甘示弱,也拔出了腰间上的捕快刀,可见甲十六并没示弱,也没有什么办法。
“姑娘,你有病吧!”男人大喊完,将大刀往旁边一扔,气愤地撸起了袖子,蹲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这家到底什么情况?
这老妇到底是谁家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时,甲十六理直气壮地喊一声:“娘已经为我付过银两了。”
这下众人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姑娘是被老妇赎了身,在领回去当儿媳妇的途中,老妇倒下了。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修来的啊?买主倒下了赶紧跑就是,可姑娘哭的那么伤心,旁人就又看不懂了。
男人的同僚觉得不对劲,将聚到一起的人一一驱散,可见人群不散,就举刀亮起了刻有六扇门腰牌。
人是稀稀拉拉地散了,可事情还没弄清楚,男人同僚向男人说:“鹤声,咱先把陈大娘带回去再说,这么躺在地上也不是办法。”
男人冷静下来了。
她是陈老妇儿子,叫陈鹤声,是六扇门的捕快。他因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还有个弟弟得管,所以接案子不是很勤,可这好不容易接个大活没两天,家里还出事了。
两刻钟前,他听隔壁大婶匆忙找来,说自己母亲倒在了城东集市,就拉上一起出活的同僚兄弟快速跑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一番场景。
“你可是鹤声哥?”甲十六哭腔抓住陈鹤声的衣袖,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直直地看着他询问。
陈鹤声甩开她的手,显然不想跟甲十六有任何瓜葛,而鹤声同僚在旁边应了一声:“姑娘,他正是鹤声。”
甲十六放下菜刀,瘫在了地上。
陈鹤声瞪她一眼,夺回了自己母亲,而这次甲十六没从新抢回,只是一起帮忙,将陈老妇背到了他背上,却被陈鹤声撞到了一边。
甲十六起身,没去计较别的,只是关心着陈鹤声身上背着的人,可这举动,看的陈鹤声很是莫名其妙。
两人在前走着,甲十六就在后跟着,任陈鹤声如何使眼色吓唬,她就是不离不弃。
陈鹤声总于忍不住停住脚步,向甲十六冷冷道:“再跟上一步,我会带你去报官!”
作为捕快,他不能与这样的姑娘扯上任何关系。
甲十六显然被他冷厉的眼神吓的一哆嗦,可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向前:“鹤声哥,娘走前……”
没等甲十六说下去,陈鹤声红着眼眶,向她大喊了一声:“滚!”
甲十六止步了。
听着甲十六止步,陈鹤声心里并没有半分舒坦。
要说他娘的病,他自然比谁都了解,可还没等到自己成婚就这么离世,他始终难以接受。
他同僚在旁边看着他,欲言又止。
甲十六冷静过后,追到陈鹤声身边,坚定道:“鹤声哥,我答应过娘,会照顾你一辈子!”
第 4 章
陈老妇的丧宴摆了两天,甲十六趁陈鹤声兄弟俩无暇时,就会偷跑进去做些洗菜刷碗的杂活,却从不跟人搭话,只是按着别人指使行动着。
面对应选厨娘失败,自己选的娘离世,现在唯一能说服她活下去的就是对陈老妇和大师父的承诺了。
她听说陈家是在从外地搬来的京城,没有亲戚,除了附近的街坊朋友,就是他的那些六扇门的同僚。
丧期结束后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甲十六一个人默默坐在大门口不肯离去。
好多邻居大婶和同僚都劝陈鹤声,把她领回进门当媳妇。毕竟银子也花了,人也跟来了,甲十六不仅年纪不大,孝心也有目共睹,虽看着脑子有些问题,但长得确实水灵。
陈家家境不是太好,他还是个捕快,干的都是抓捕卖命的凶险行当,正经人家,哪会让自家姑娘冒着守活寡的风险,嫁到这种人家受苦?
奈何陈鹤声非说她是害死自己母亲的扫把星,只要她踏进门,就会把她赶出去。
陈母在世时,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在活一天挣一天的节骨眼上,这次意外也不能把责任全怪在人甲十六头上。
要说甲十六也是个可怜人,可一个可怜人的这份执着,倒是给邻里街坊留了个很好的印象,也愿意接近这样的姑娘。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大婶递给甲十六一个热乎乎的杂菜干粮。
这大婶注意这甲十六两天了。想着人陈家不要,就自己领回家当儿媳妇。毕竟这世道再好,穷苦人家的儿媳妇可还是不好找,况且还是这么水灵的姑娘。
“十六。”甲十六礼貌地低了下头,接过干粮,却一点没心思吃。
大婶看她还有些口音,坐在旁边笑说:“石榴?这名字真好,一听就多子多福。”
十六不想说话,只好咬了一小口菜干粮。
“以前在哪个府里当丫头?”大婶很有耐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