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美人(61)

没有指名问谁,父子二人谁也没有应她。

齐后失笑,一向如此,她早就该习惯才是,他们不愿先开口,那便换她来说。

“瑜妃的事情,本宫承认。当年是本宫命人把产前的那碗安胎药换成了落子汤。”齐后声音缓缓,似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她忽然转身,笑着望向太子:“但当年宸妃生产,本宫可是只换了孩子,没往那药里面下毒。”

那时她为皇嗣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就连换孩子的主意,也是哥哥替她想出来的法子,宸妃得宠,身边有不少是太和殿亲派去伺候的人,他们齐家虽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可往宫里伸的手,未免短了些。

宸妃圣宠正浓,能在皇上眼皮子下动手脚,旁人可没这么大的能耐。

“本宫后来让人去太医院查过卷底,千日梦可是需要日复一日的经年少量,才能寖浸人的骨髓里头,让人不声不响的衰败而亡。”修长的指甲扣在手中的茶杯,“单这一点儿,本宫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皇上也笑:“皇后妄自菲薄,齐文栋的话听多了,就以为你齐家真没能耐了?瑜妃身边的玉珠,宸妃宫里的柳翠,可都是你的好哥哥调训出来的人。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离间一番?”

皇后素手婵婵,从头上取下一枚金簪,做茶镊子,信手在杯子里搅上一搅。

用温顺的声音道:“本宫说的是真是假,日后太子一查便知,倒是皇上您,这么急着解释,未免有些其地无银了。”

她轻笑两声,低低的吟了一句闺中时最爱的歌谣:“柳绿红浅,多情自有少年郎,共白头,不过梨落杏黄。”

那远远的一眼,少年天子,器宇轩昂,谁不爱那般的俊儿郎,只可惜,她看错了人,付错了心。

她起身,转了两手云袖,做了个神女飞升的亮相,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苦涩一笑,“我们两个,到底是错在了一起!”

皇上薄情的朝她睥睨,起身出去,在门口,才淡淡吩咐:“皇后无德,妄图死盾,实在是罪无可赦,赐腰斩。”

一旁捧着白绫、石比霜的小太监心下惊颤,自古酷刑不入帝王家,便是谋逆的重罪,身为皇室,也能留一份全尸的尊严。

方才里头到底是多大的罪过,才能落下腰斩的待遇!

李连笙低眉信手,点头称是,领着人进去处理。

屋子里太子正驻足在皇后正前,李连笙径自上前探了探鼻息,让人把尸体抬了出去。

又转身与太子俯首:“殿下,老奴告退。”

秦桓泽回神,与他深施一礼:“清荷的事情,多谢李公公相助。”

李连笙面色僵住,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救人的那一箭,还是当初他使计把人送去东宫的事。

秦桓泽笑着解释道:“孤皆已知晓,公公不必多加猜测了。”

李连笙忖量一番,也不回应,只行礼告退,消失在中宫的大门外。

回了东宫,今日的钟良娣心情大好,连中宫送来的汤药,她都顺从喝下,早早就吹灯安息。

西暖阁的角房里,彭总管手持匕首,冷冰冰的扬声逼问:“咱家劝你早点儿交代了,也免得小命不保!”

被捆着的是钟良娣身边的大宫女锦岫,她瑟瑟发抖,上下牙打架,叩出扬鼓的声响。

秦桓泽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嗅着手里的一枚香梨,那是晚膳的时候,钟良娣笑着递上的。

“孤的耐心不是很好,在你家主子面前,还能隐忍三分,若是不想活了,大可直说。”

他把玩着手中的香梨,抬眸示意。

彭嘉福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来:“小贱蹄子,你当瞒得住谁?林绍琼让人送进来的那封书信也是主子过目点头,才得以让你们递进来。主子们娇贵,你一伺候的奴才,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便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家里还在求学的弟弟着想不是!”

彭总管这话说得明白,钟良娣就算是再怎么胡闹,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有太子爷护着,而她只是个小小的奴才。

锦岫退下发软,把心一横,才呜呜咽咽的把良娣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玉兔高挂,秋夜里点点繁星明灭可现。

秦桓泽坐在床头,看了一夜的月,赏了一夜的荷,滚烫的大手抚过那微微拢起的孕肚,俯身倾听她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直到天明。

……

次日一早,彭嘉福进来伺候,瞧见主子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小心上前劝慰:“殿下,良娣不打紧的,药是奴才亲自换的,都是些安神助眠的温补良药,刘太医瞧过也说,睡一觉就没什么大碍了。”

见主子还没有任何动作,又继续道:“良娣心里还是惦记着小主子呢,连那假死的药也都是奇方,于孩子无碍呢。”

秦桓泽冲他摆了摆手,闭目不愿多言。

众人皆以为他要的是孩子,其实他要的是孩子么?

孩子不过是他想把她锁在身边的一把枷锁,一扇牢笼,只要她愿意留下,与他相伴一生,他就什么都能不要!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他只想要她,而她却独独不要他!

秦桓泽手下力道加大,将那枚香梨捏碎,与他送梨?那他就只能断了所有在外面敢和她接应的退路。

日出日落,东宫今日一片哀嚎,彭总管肃清整治,在抬眼可见的亭下柳林边杖毙了数十名敢受贿谋私的宫女,又抓了不循宫规的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连钟良娣身边的大宫女锦岫,都未能幸免。

夜色静寂,睡了一天的钟良娣在床榻上欣欣然张开眼睛,入目已经不是自己的酸枝跋涉床了。

她起身落脚,才觉得自由的幸福感袭上心头。

四周一片漆黑,门口隐隐可以瞧见当值的丫鬟,她有些看的不清,笑着嗔怪:“终于逃出来了,你们还小心翼翼的作甚?这乌漆嘛黑的,也不点灯。快给我准备些吃的,若是饿到了小平安,我怕是要悔死!”

话落,灯火通明,原本应助她假死逃生的宫女太监颤巍巍的跪在门口。

秦桓泽坐在她的正对面,笑的和蔼,用她生平听到过的最温柔的声音低吟:“小荷花为咱们的孩子取名叫做小平安啊。平安好,富有天下,求得不就只剩一个平安了么。”

他站起身子,清风打门外吹进,卷起他的衣摆,飒飒振响。

他上前几步,在她咫尺处停下,笑的白齿森森,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面颊:“留在孤的身边,还是想去找阎王?总是要选一个出来的,平安他娘。”

第55章 落帷幕

西暖阁的宫女太监全部换了一批, 钟良娣身边的大宫女锦岫因不守宫规,被打了一顿送去下房做苦力,如今被调在良娣身边伺候的是主子指下的一名颇有经验的老人儿, 名唤玉珠。

北风起, 初雪洋洋洒洒,落在枝头, 笼住了日月星辰。

屋里的地龙烧的生旺, 幔帐在热气蒸腾下扬起, 在空中打着旋儿,将细碎的吟啭遮掩。

狂风暴雨的湖面,水流湍急, 浪潮一次又一次的击打着岸崖,高高抛起, 化作万珠水花, 散落在桃红柳绿。

云销雨霁。

皓月映在金砖琉璃之上, 为皇宫披上一层庄严之色。

墙角的花坛下,虫鸣寥寥,新装上挡风棉的窗迥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 许是当值的宫女有所疏漏,未及合严虚搭一处,稍稍赐赏着昏暗的光芒, 流转与晶莹的清淼上。

换值的宫人淅沥行匆, 留下一片空静,观景的矮墙上蹲着钟良娣新养的猫儿, 圆目长身被月色映出俊秀的毛色,只瞪着明亮的眸子好不娇俏。

秦桓泽将榻上的娇人儿拢好,俯身轻啄一口, 才出来叫水,让贴身的宫女进去伺候。

梳洗爽利,清荷厌倦倦的倚着凭几,她月份大了,肚子鼓囊囊的揣着,素日行动都觉不便,那人却……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臊的发红,低低的骂了一句:“混蛋……”

一抬头,混蛋本人笑着进屋,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他也不敢离她太近,站在炭笼前烤暖和些,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大红的帖子,递在她面前。

清荷乜过一眼,冷冷的笑道:“先是让圣上给靖哥哥指了门婚事,又给大哥哥弄出来一个莫须有的儿子,这次连崔嫡珠也安排出嫁了,你可真是好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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