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美人(60)

秦桓泽一饮而尽,把碗底显给她瞧:“孤喝完了。”

清荷翻眼皮横他,不情不愿的端起了面前的的碗盏,吃了两口,蹙眉就又放下,自从有孕后她就脾性容易烦躁,这药苦的让人发颤,顺进喉咙里更是酸涩难忍。

“吃枚蜜饯。”秦桓泽笑着奉脸过来。

甜意入口,清荷才觉得稍稍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她拿柳眉半挑,嫌弃的朝那人瞥了一眼。

心里气不过,随手抓过一旁的团扇,朝他砸去:“滚!”

秦桓泽笑着接住扇子,递给身后伺候的人,笑着端起剩下的半碗安胎药,伺候她喝下。

苦意盎然,从檀口而入,掠夺过她每一丝神经,在全身散布开来。

亲眼看着她把要吃完,中宫指来送药的嬷嬷才捧着碗碟退下。

屋子里没了旁人,清荷咬着银牙,狠狠朝身边男子踹了两脚。

“殿下的手段一套连着一套,从齐妙妙那次起,就开始往我这儿算计,倒是繁忙的很。”

她眼睛眯起,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愿跟他多说,只拿仇恨的眼神看他,说出来的话如磨的锋利的刀刃,句句捅在他的心肝脾肺。

“朝里有我爹爹替你挡刀,眼下又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日后孩子落地,你秦家千秋万代,子嗣绵延。只是夜深人静之时,那些爹爹教过的圣贤书理,和被你牵连致死的一条条人命,可曾出来寻过仇?喊过冤?”

她苦涩发笑,兀自喃喃:“是我想窄了,你是天子传承,再大的冤屈,也寻不到你这里。”

秦桓泽听得脸色发黑,可又不敢发作,只让彭嘉福把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食几搬走,坐的离她更近一些。

“岳丈他老人家替代孤受过的苦,孤都记在心里。”

他伸着手要去抓她手腕,被躲了开,只得牵强一笑,拿过一旁的薄毯,替她盖上。

他想把钟先生当年自荐之事说出,可夫人还没哄好,回头再得罪了岳丈,岂不是得不偿失,忖度片刻,终是作罢,捡了一些简单的一五一十与她摊牌。

“这盛宠之事是风口浪尖不假,孤承认,是有意拿你引那人出手。”他抬头,与她对视,眼神里没有分毫躲闪,“可若不将其揪出,日后于你更是一大麻烦!”

清荷仰面错愕间,那双大手得了机会,终是抚上了她的面靥。

他信誓旦旦:“有孤时刻守着,定能护你你们母子平安。”

结合他这些日子对待中宫,遽然生出的那份和善,清荷有些明了。

她拂开他的手,哼笑讥讽:“大义凛然的说话行事,你倒是成了习惯。斗倒了齐家这门外戚,连中宫的生母也要一起送进牢里么?”

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清荷知他这次要下手的是中宫,心下不由得生出厌恶。

若说齐家是恶贯满盈咎由自取,那他身为人子,连生母也容不得,也未免过于冷漠了些。

秦桓泽不假思索的辩驳:“她又不是孤的生母,现时终于有机会以报杀母之仇,你也不准么?”

清荷手下动作顿住,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说谎,随口哂笑:“殿下不是皇后所出,那又是出自哪位娘娘宫里?”

秦桓泽逼迫着身子,向她靠近:“孤的生母你也熟悉,这些日子与你一起名声大噪的宸妃,出自宫外——青州,宣平侯府!”

那只将他推开的手没了力气,清荷只觉的浑身生出一股凉意,望着腕子上内圈刻着崔字的对虾镯,峨眉紧蹙,低声念出一个名字。

“玥姑姑?”

她还依稀记得,在崔家的迤园里,住着一个身子孱弱的玥姑姑,雪中替她折梅时,手腕上挂着的也是这样的对虾镯。

秦桓泽轻笑,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你随阿兄去过青州,应该是在崔家见过的。父皇说娘是崔家的明珠,宫里瘴疠弥漫,他那时还护不住。唯有回到青州,有宣平侯府和镇北军守着,才能……”

可宣平侯府,也没护得住他们崔家的明珠,回了青州也没有捱过多少光景,旧毒反复,纵是老侯爷倾尽财力,遍请名医拿最珍贵的药材续命,那位原本应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还是死在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那时他空降户部不过一年有余,阿兄亲自送来一只对虾镯,只说那是她留给他日后媳妇的。

再后来,他跟着先生回府,雨后新晴,一团小荷花滚到了他的脚下,有模有样的嗔他两句,顺势讨走了他珍藏在怀里的对虾镯。

秦桓泽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执念的蹭了蹭,瓮声求她:“留下来,咱们好好的,成么。”

第54章 惜寥落

屋外廊下, 报喜鸟扑着翅膀啾啭几声,才被侍奉的小太监噤声。

彭嘉福递了个眼神,让众人退至远处候着, 自己也低垂着脑袋, 将里头的争吵声屏蔽于耳。

透过被云纱掩映的窗子,依稀还能瞧见里面光景。

太子伏在钟良娣的怀里, 声音恳切, 似是哀求, 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清荷望下悲悯的目光,没有作答,只是将手轻轻拍在他的脊背, 一下又一下。

自知道了太子与中宫的关系,清荷倒是再没提过一嘴, 日日做她的跋扈宠妾, 没三四个月的功夫, 李连笙亲自带着太和殿的侍卫,从中宫正在熬制的安胎药里面查出了去母留子的十诫草。

恰在此时,宫里伺候了十几年的老宫女御前喊冤, 自言当年钟粹宫瑜妃难产身亡,一尸两命,也是遭了皇后的陷害。。

圣上闻听此言, 龙颜大怒, 着禁卫营彻查此事。

这一查,竟引出了一连串的惊天大案, 当年皇后承孕七月有余就自知腹内龙子有恙,借把目光放在了与其同样临近生产的宸妃身上。

二妃同产,在卫国公的手段之下, 互换皇嗣,宸妃产下的儿子送去了齐妃的景翠宫,齐家一跃成了大陈最尊贵的外戚,而毫不知情的宸妃娘娘因丧子之痛,此后疯疯癫癫,最终落了个香消魂断。

一时间讨伐齐后的奏疏如同流水,最为震怒要数青州一派,宣平侯府老侯爷新丧,新袭爵位的小侯爷崔靖晨与太子自幼一起长大,情比手足。

这下又有姑表兄弟的羁绊,更是情分深厚。

崔靖晨在听到消息的当日,就从青州赶至京城,直言上谏,只求为姑姑讨一个公道。

中宫的小佛堂里,从齐家陪嫁来的嬷嬷在一旁敲木鱼诵经,皇后跪在当中,手中的佛珠盘的一颗接上一颗。

她做过的事情发了,知她失势的消息以后,连南尼庵里常来为她诵经解惑的老尼姑都推敢脱不来,幸而身边的嬷嬷随她修佛多年,堪堪能做些诵经的事由。

事已至此,齐后也不觉得自己当年有何过错,世人求佛所为荣华,她不过是将佛要施舍的东西自己拿来,那些人就眼红妒忌,要拉她下阿鼻地狱。

可笑!可恶!

佛珠绊住了护甲,绳子生脆,一抬手,被她齐齐切开。

檀木的珠子散落满地,叩叩叩的敲击着地上的金砖,齐后想起身去抓,抬眼,撞进一双锐利的眼睛。

“这个时候还记挂着求佛,皇后倒是虔诚的很。”

一身明黄的素净长衫,上面绣着同色的龙纹,皇上未领旁人,身旁只有太子一人伺候。

进了屋,径自在圈椅上坐下,拿悲悯的眼神打量着仍跪在地上的女子。

齐后神色稍凝,只一刻便缓了过来,手指向前,继续捡着地上的珠子。

敲木鱼的老嬷嬷吓得跪在角落只打哆嗦,她虽惦记着孝敬主子,可进来的是九五至尊,说到底她也要害怕。

皇上嗤笑一声,语气和善的吩咐:“敲啊,不让你主子时长念着点儿慈悲,夜半无人,听见婴孩啼哭岂不是要吓死。”

老嬷嬷颤音应是,捡过掉在一旁的木棰,继续低声诵经。

佛香袅袅,徐徐萦绕在室内的三人之间,天家父子只做但笑不语,一直到皇后把所有佛珠都捡起收在掌中,也不曾发出一言。

经文声让皇后心里的慌乱渐渐拢作一团,她也想坐下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可望见站着的那张与崔氏七分相似的面庞,就无法按捺下心中的怒火。

装了这么多年的波澜不惊,她也倦了。

一把撂下刚刚费了力气才寻回的珠子,齐后在自己日常用的小茶几前坐下。

清浖的茶水碧绿可人,她不曾抬头,自顾忙着手中动作:“要吃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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