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美人(45)

秦桓泽目光如镜,望了她好久,才叹息一声,伸手在她半干的乌发上抚摸两下,沉声道:“孤心里只住了一个你,你信么?”

清荷被他没头脑的一句说的莫名其妙,虽不明缘由,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不信啊。

“奴婢信,殿下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瞧的真真的。”

秦桓泽凝望她久久,观她笑意浮面,却不达眼底,终究还是敷衍而已。

他抿着嘴不再说话,顿了顷刻后,才失笑道:“孤要迎娶太子妃了,怕你到时候受委屈,不如你就先在宫外避些日子吧。”

第41章 失尺度

外面的天空一片灰蒙蒙, 风雨渐歇,却阴沉的可怕。

雨水顺着瓦片低凹处汇聚成细流,急促促的落在檐下绘着四季吉祥的粗瓷花盆上, 发出铮铮的声响。

屋子里越发的寂静, 只听得到二人浅浅的呼吸声,秦桓泽刚刚那句话, 似是在二人之间竖起了面屏障。

他不吱声, 清荷也不敢贸然开口多问。

东宫要迎娶太子妃, 是免不了的事情。秦桓泽今年已经廿四有余,搁寻常门户也应妻子俱全,更何况是在天家呢。

她不过是个虚顶着名分的婢妾, 主子娶什么也轮不到她一个九品末流的置喙。

只是太子爷应下了要救她爹爹出来,这个时候她出宫回避, 日后再生出什么端倪, 她怕是消息就没那么灵通了。

但又一想, 太子是个热脸子狗,犯起疯病来,谁知道下一刻是什么模样。

她能逃出东宫那个是非地,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痴恋情深这事,书信往来, 更是别有滋味。

清荷眼眸颤了几下, 似是揣着心思,稍过须臾, 她才细细的说道:“殿下若记得当初承诺过的事,那奴婢就不委屈。”

秦桓泽起初以为她说的是独宠她一个的事,长舒一口气, 放下提起的心,笑着保证道:“孤还能骗了你不成?眼下应下这门亲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日后事情平定了,孤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小丫头肯为他吃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心里都高兴的很。

得了他的答复,清荷弯弯眉眼,笑着伏在他的膝头,“殿下,奴婢一定在这宅子里面乖乖的,盼着您的好消息。”

秦桓泽忖度片刻,觉得她这话有点儿不对劲儿。

‘好消息’?

她想听到的好消息只有先生重获自由。

他都要成亲另娶别人了,她心里面却只惦记着要他出面救人的事情。还真是绝情的很呢!

秦桓泽怒火中烧,顷刻间,戾气布上眸子,刚才的愧疚之色消散全无,只剩下眼底无尽的嫉妒和横意。

就算想的是先生,也不成!

他抚在她发间的手顿住,揪起她半干的发,迫使她仰面直视自己。

扯开一缕别有意味的笑,问她:“你盼什么?”

他眼神里带着利刃尖勾,只消她说错一个字,仿佛就能捏断她的脖颈。

清荷强忍着惧怕,在实话和假话之间抉择片刻,努着嘴道:“盼您能早日接奴婢回东宫。”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秦桓泽稍稍松开手中的力道,缓下脸色,和声笑道:“孤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小算盘,但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有满肚子诡计,也只能盼的是孤,想的是孤。”

“记住了么?”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嗡嗡的像刚刚的惊雷似的,没等她反应,倏地含住那枚粉贝壳般的耳垂,唇齿间研磨使力,狠狠的咬了一口。

疼痛刹那间刮过她的每一处肌肤,清荷失声尖叫,太疼了,整个耳朵都是麻的,连脚趾尖都忍不住的蜷缩起来。

她弓着身子,想要全力退后,企图逃开他的禁锢,却因为力敌不过,两三次挣扎后,反倒被他扯进了的怀里。

“放开我!”

清荷一手抵在他的胸膛,拼了命的把他往外推离,另一只手去鬓角边试探。

她指尖一片湿润,血腥味和钻心疼的痛感近乎让她失去理智。

“你是狗么!?”清荷咬牙呵斥。

好好的正说话,到底是那句话惹到了他?平日里发疯不做人事也就够了,竟然连咬人的手段都使上!

见她发怒,秦桓泽不气反乐,把她逼得伸出抓子了,还真是意外之喜。

无视她的挣扎,他将人牢牢的圈在臂膀间,得意的挑眉,笑着道:“你敢骂孤?”

清荷几欲气疯了,耳朵都被他咬破了皮,又开始莫名的发笑?

疯子!一定是疯子!

她把指腹上的血迹戳在他的面颊,恶狠狠道:“骂你?骂你都是轻的,我还想打你呢!呸!骗人精!”

秦桓泽和目看着她张牙舞爪的表情,好奇道:“说说,孤骗了你什么?”

清荷睚眦欲裂,近乎嘶吼,双手攥紧拳头,道:“你说过的能护我爹爹周全,结果呢!”

三年前,林家是她去跪着求的,林绍琼抵不过林老爷子的命令,最终无奈回了邵武。

她不怨恨。

但他呢?

大雨滂沱,他擎着一柄天青色的油纸伞,踩着泥水走至她的面前。

信誓旦旦道:“小荷花,你别哭。一切都有泽哥哥呢。”

结果,刑部公审,他这个唯一能替爹爹作证的人,却闭口不言,只为护全自己的羽毛。

在她绝望之际,他递了一方如意枝在她面前,等她信了伸手去接,却又狠狠的笑着将那柄如意摔得稀碎。

清荷捂着耳朵哭的悲伤,不知是心疼耳朵,还是心疼那日漂泊无助的自己。

秦桓泽哼笑,还当她要伏低做小的装一辈子呢。

待她哭的稍作平静,他将一根软指朝里勾勾,“当初孤是没护住,但今时,却只有孤才能救先生出来。”复失笑道,“林绍琼是指望不上的,这一点儿,你比谁都清楚。”

林家是有本事,若钟雷关在刑部、大理寺,甚至是禁卫营里,林绍琼都有法子使得上力。

但皇上的太和殿里,普天之下,唯有他这个亲儿子才知其中奥妙。

清荷咬唇愤恨,无赖,这个该死的无赖!

却终是泪流满面的朝他挪步。

秦桓泽笑着端她,半点不偏,目光灼灼,像是审度一样失而复得的宝物,待她走近,张开臂膀,娴熟的把人揽入怀中。

两个人皆是只着里衣,炙热的身躯依偎在一起,让他生出切实的拥有感,压抑的吞了生出的唾液,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吓坏她。

“小荷花,你是最聪明不过的。肯定知道怎么做,才能哄着孤开心。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孤把先生救出来,你就这么乖乖的骗我一辈子,好不好?”

清荷默言,不愿答应他。

秦桓泽将鼻尖蹭在她的脖颈处,清荷怕他又要咬人,挣着要躲。

“别动,孤不咬你了。”

他像大犬一样,轻嗅了许久,最后又渡至她的耳垂。

滚烫的舌尖拭去血渍,热气呵在她的耳廓,吓得她浑身发颤,牙齿上下打着哆嗦,磕磕绊绊道:“殿下……您……您想做什么?”

“想吃你。”秦桓泽回答的理直气壮,在她面靥笑着戳下,摇头暗恼,“可惜了,孤今夜还要赶回宫去,时间来不及。”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彭嘉福进来伺候主子更衣,穿戴整齐,秦桓泽又是一副儒雅随和模样。

他轻轻拍了她的脸颊,体贴道:“你安心在这儿等着,哪儿也不准乱跑,只需两三天的功夫,孤就亲自来接你回去。”

又想起什么,两指在她另一只完好的耳垂上摩挲,捏在她穿了耳洞的最薄的那块肉皮,“好好想想,回去以后,要怎么才能哄孤开心。”

一阵窸窣声渐渐行远,大门才终于关上。

清荷站在廊下,整个人被灯光笼罩,蒙上一层金色的辉影。

院子里有风无月,雨水的潮气伴着泥土的气息,一点一点的随风飘起,吹着沉甸甸的落叶摇曳乱颤,又躺在水洼里纹丝不动。

才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秋虫在草木根茎处喧嚣鸣叫,青蛙不知藏去了哪里,‘棍儿呱、棍儿呱’的聚在一起高歌,莫名的带着秋日的萧索。

二门外的月亮窗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瞪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开口呼唤:“清荷姐姐!”

得了允许,琉璃才一蹦一跳的推开院门进来。

青砖被她踩得水渍乱叫,逗得两个人哈哈哈大笑,笑够了,琉璃歪在她的怀里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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