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婉立即靠坐在床上,愤愤地望着门口方向,少顷,果真见楚瑾推门而入。
“楚瑾?你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宋沐婉皱眉看他,“难倒就因为我想要离开四皇子府,你就要杀了我不成?”
楚瑾闻言浅笑,仍旧是往日的清润模样:“宋姑娘的脸像极了我妹妹,我又如何会忍心杀你。在主子顺利登上皇位后,我就会放了你的。这事你尽管放心。”
宋沐婉闻言冷哼:“这事与我又有何干?我和他已是彻底断了情谊,如此居然还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地将我绑来这里!”
“主子近日有些糊涂了,不顾大事只纠结于儿女情长。若你不在他面前,我想他会清醒点的。”说到这,楚瑾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况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只是想让主子清醒,可不想让他为此做出什么错事。”
宋沐婉讥笑了声:“真是想不通你为何要如此坚持。若是裴毓真他不想争那个位置,你难道就不能换个人或是换个想法?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楚瑾面上仍带着笑,但眼神却是冷了下来:“你这是在套我的话?”
宋沐婉嗤了声,侧过身去:“我这纯属只是好奇而已。果真当谋士的,都是心思百转,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都能想出千层的意思来。”
“如此自然最好。宋姑娘若乖一些,接下来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等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宋沐婉才悄悄舒了口气。
楚瑾太过谨慎了,方才差点就露了馅。
希望裴毓真能够快点来。
*
四皇子府里,穗禾刚刚询问到殿下踪迹,才刚要去请示,便意外见得殿下从屋内出来,神色匆匆地往府外走去。
“殿下,姑娘她……”
谁知话还未说完,就被裴毓真打断了。
“我知道,不用回禀了。”
穗禾眼中浮现出疑惑神色,有些弄不懂主子们都在做什么。但却也不敢多问,应了声事便退下了。
裴毓真身边没带人,从后门出了府就四处看着,果真在一处角落瞧见了一枚珍珠。他走过去将其拾起,看到底下刻一婉字,就知是宋沐婉扔在这的。
不过可能因为当时事态匆忙,除了这粒珍珠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线索。
裴毓真动了动眉头,神情有些凝重。
在王府后门能如此快动手又不引人注意的,恐怕也就只有楚瑾一人能做到了。
王家之人大多执拗,一生只会追随一位明主,至死不渝。如今他终于是领会到了。
只可惜,他对于皇位属实没什么兴趣,自无法做楚瑾的明主。
但好在如若是他动手,如此繁琐地将人绑去,应该不是要宋沐婉的命。如此,便干脆让他死心吧。
次日朝会刚散,定安帝从大殿走出,到了后殿处刘怀德上前去搀扶。
“殿下,接下来可要去哪?”
定安帝眯着眼看了看四周,慢慢舒了口气:“朕就想四处走走。”
近日来,定安帝身子越发不好了。虽皇储已立,但贤王之子到底年幼,朝中不免动荡不平。定安帝嘴上不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心中就和明镜似的。
郁结多日,难免心中烦闷。
这时,旁一小太监脚步匆匆而来,在远处便停下行礼。
“圣上,四皇子殿下求见。”
声音不大,一层层地传来,再由刘怀德汇报。
定安帝瞧了他一眼:“宣吧。”
没一会,裴毓真携着微风而来,步履从容走至定安帝面前:“圣上。”
“何事。”
定安帝一眼都未看他,询问的语气也是淡淡。
他本就不喜这个皇子,如今身子愈发不好了,对裴毓真便也越发厌恶,甚至于连平日的上朝也是一免再免。但却不想,今日他自个凑上前来。
“臣,想要求圣上一个旨意。臣自幼喜好山水,如今心思不在朝政之上,做事也愈发惫懒,想求一闲职,好让臣能游遍大好河山。”
定安帝闻言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倒敢说。”良久,他嘴里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朕记得,侍御史一职似乎还缺几个人,你便顶了这职吧。你爱去哪便去哪,有事也不用回都了。”
定安帝由刘怀德搀着离去,远远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也没去看裴毓真脸上作何神情。
侍御史本是于民间巡查的官职,虽职位有些低,却也是有着实权的,但定安帝这话,便是直接将这权利给剥了,只留了个名号。
老四既然说自己只愿游山玩水,那便遂了他的意,给他一个闲职,永远远离宣阳城吧。
裴毓真垂眸一笑,转身朝着定安帝的方向拱手行礼:“臣,谢圣上。”
☆、离开
裴毓真自宫中回来,便坐在院中的躺椅上,随手翻看着民间大家新编撰的诗集。
外头一阵脚步匆匆,很快便走至他的面前。
“为什么?”
楚瑾拧眉看了他半晌,像是才认识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一样。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我向来对这些都没什么念头。父皇厌恶我,母后也视我如仇敌,从小于宫中长大,我已是看惯了那些踩地捧高的奴婢们。”
“主子想说什么?”
裴毓真放下书,坐起身看向他:“宣阳宫,向来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早已看透,如今既有机会远离,楚瑾觉得难道我还非得凑上去不成?
“先前是王家有难,我才会努力去够那个位置。因为若想翻案,那是最好也是最便捷的法子。但如今王家冤屈已解,我也该为自己活了。”
楚瑾动了动眉头:“为了一个宋沐婉,可值得?”
裴毓真没有回答,但是此时,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楚瑾苦笑一声:“也罢,终是我看错了人。我们王家,到此……才是真正的败了。她在夕水街杨柳树前的院子里。”
说罢,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刚刚行过一重院落,楚瑾便觉心口猛地一下刺痛,吐出一口血来。
王家覆灭之时,他身上被种下奇毒,本想回都与父亲细商解毒之事,却得此噩耗。几年下来,这毒早已深入骨髓。
宫中的消息传来后,他就明白了裴毓真的答案,特地前来,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如今也算是了了心愿。
只是王家明明百年清白,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着实让他心有不甘。
……
裴毓真赶到夕水街的时候,推门进去,就见宋沐婉靠坐在床上,脸上染满了不耐神色。
听见声响,她立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就将后背转向他。
“赶紧赶紧!再绑下去,我这手就该废了!”
裴毓真立即去替她解绑,边解边听宋沐婉一直嘟嘟囔囔地说着。
“也不知楚瑾是怎么绑的,我试了好几种法子了,竟然越要解,绑得就越紧!还好你来得快,要不然我这手就别想要了……”
说了半天,裴毓真起身朝她一笑:“解开了,你看看可有什么事?”
宋沐婉作了个白眼:“就是绑得久了些,能有什么事?楚瑾那,结束了?”
裴毓真点了点头:“我进宫去向圣上请旨,如今就担了个闲职,远离了都城的权力中心。楚瑾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
宋沐婉挑眉,有些诧异:“你竟下得了如此决心。”
裴毓真被她逗笑了:“那接下来,你可愿与我一同离开宣阳?我们可以去西凉吃新鲜的瓜果,也可去青州喝最好的酒。”
宋沐婉本还想要拒绝,但听到后头的话,不由撇了下嘴:“你这么说,我还怎么拒绝你?”
裴毓真笑了笑,没忍住揉了下她的头发。
虽说早已有了离开的打算,但做起来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自裴毓真同宋沐婉一道回府,他便开始为日后的离开做准备。
他们是决定去玩乐的,不是苦行,所以暗卫自然得带上。银钱细软他大多放进了庄子里,这些年他暗地里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得很大,四处都有他名下的铺面,到了地方再取用也不急。
至于宋沐婉则是照常吃吃喝喝,半点也不帮忙。
是他让她陪着去的,又不是她上赶着求来的,更何况之前的事还没说个明白呢。想让她服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裴毓真也依着她,只一个人整理着。